張逸飛大驚,還來不及阻攔,吉普車便越過他們的防線,停到趙騰空躲藏的卡車前,車未停穩,從車上跳下來一名穿着黑色西服的老人。
他,滿臉透露着一種滄桑,雙眸之中盡是惆悵和悔意。
此刻老人已經淚如雨下。
張逸飛凝神一喊：“大伯,你快回來,騰空已經瘋了,別走過去,”
來人正是趙騰空的父親趙天麟,在接到電話之後,他就立刻趕了過來,可是最終還是遲了一步。
但還不算太晚。
過了很久,裏面傳來趙騰空冰冷的聲音：“你來做什麼,看我的笑話嗎,看我怎麼死嗎,”
趙天麟含淚搖頭：“你我是父子,虎毒不食子,我怎麼可能是來看你笑話,怎麼捨得看着你死,騰空,你不能夠死,我已經到了遲暮之年,難道你忍心讓我這個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如果死了,我該怎麼辦,”
沉默了良久,趙騰空緩緩的開口：“爸,回去吧,我出不出來都是死,無路可退了,至少我有權力選擇一種比較有尊嚴的死法兒”
“你不會死的,只要你放下槍出來,趙家不會趕盡殺絕,就像當年的我一樣；而且我也一定會爲你奔走,保你平安,只是幾年牢獄生活,騰空,出來吧,求你了,”
趙騰空彷彿在考慮趙天麟的提議,過了很久,趙騰空的身影緩緩的出現了衆人的面前,只是此刻的他面同通紅,早已不復當年趙家大公子的風采。
而就在趙騰空出現的那一刻,趙文軒帶來的特種兵,全部架起了槍,頓時凝神戒備。
趙天麟如同瘋了似的伸臂橫攔,大叫道：“不要開槍,他投降了,不要開槍,”
在衆人的目光注視下,趙騰空提着槍緩緩走了出來,他的頭髮好象剛剛仔細打理了一遍,仍如往常般一絲不苟,油光順滑。
而且經過短暫的調整之後,眼神之中呈現出一種清明,隱隱散發出體制中人常有的淡淡官威。
他一步一步朝趙天麟走來,走得很慢,步履卻異常穩定。
令所有人凝神戒備的是,他的手裏仍握着一把五四式手槍。
“堂哥放下槍,否則我的人會對你開槍,”趙文軒看着趙天麟喊道。
趙騰空置若罔聞,帶着微笑走到趙天麟面前。
“噗通”一聲,趙騰空跪在了趙天麟的面前：“孩兒不孝讓父親擔心了,可是你不該來,”
趙天麟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是你父親,我怎麼會不來,都說無仇不成父子,既然我們是父子,那麼上輩子肯定是我欠了你,老天讓我這輩子償還,”
“騰空,我老了,對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淡了,如果不是逸飛或許我不會放棄,是他讓我明白了,親情真的比權利更重要,聽我一句勸,放下槍投降吧,以我對逸飛的瞭解他一定會保住你的,”趙天麟伸出手緩緩的將跪在地上的趙騰空給扶了起來。
趙騰空眼神複雜的看着趙天麟說道：“爸,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是有些事情必須要有人去做,就算不可違也要去
趙天麟看着趙騰空,滿臉慈祥的說道：“騰空,聽我一句勸吧,收手吧,浪子回頭金不換,如果你肯放下一切,如果你肯回過頭我保證讓你所有的叔叔傾盡一切去栽培你,”
“可是你爲什麼就是不肯回頭,爲什麼不肯回頭看看,我恨啊,我恨這賊老天,爲什麼不讓你回頭,“
趙騰空微微動容,仰頭望天,兩滴清淚緩緩滑落。
四面楚歌之時,誰也不知道他這兩滴淚包含了怎樣的情感。
趙騰空忽然將趙天麟抱住了,在他耳邊輕語：“爸,好好的活下去,我知道就算我不在了,逸飛也一定會替我照顧你的,你不要恨他,這是他的使命,他必須要殺了我,不然”
“下一世再讓我們做父子吧,”
在趙天麟驚愕的目光下,趙騰空悄然退出了手槍的彈匣,然後朝他慘然一笑。
“我趙騰空是驕傲的,哪怕這份驕傲要用死亡的代價來換取,”
舉起沒有彈匣的手槍對準數十米外的張逸飛,趙騰空又朝他一笑。
趙天麟驚恐絕望的大叫：“不要開槍,他沒有子彈”
已經來不及了,在趙騰空舉槍的那一剎,所有人同時瞄準了他。
“不要啊,”
趙騰空轉過身,不捨的看了一眼趙天麟：“一步錯步步錯,在回眸已百年身,”
“砰砰砰”
一陣爆豆般的槍聲過後,趙騰空重重倒在趙家老宅的空地上,前胸後背佈滿了血洞,眼見不活了。
“不,”趙天麟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沒有人會相信趙騰空會這樣的離開人世。
就算厄瑞玻斯等人也沒有想到,在他們的預想中,就算趙騰空死,也應該到他們失敗之後,可是現在
趙騰空渾身不停的抽搐,眼睛無神渙散的看着頭頂上方的功德牌坊。
一百多年了,牌坊如同凝聚了趙家歷代先祖的英靈,上面彷彿有一雙雙眼睛,冷冷的注視着趙家這座老宅發生的風風雨雨,恩怨情仇。
趙騰空不知怎的,竟露出幾分誰也看不懂的笑容,然後身軀重重抽搐幾下,嘴裏涌出幾口殷紅的鮮血,最後安詳的,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這時張逸飛走了過來,輕輕的拍了一下趙天麟的肩膀,沉痛的說道：“大伯對不起,”
趙天麟轉身看向張逸飛,露出了一個悽慘的笑容：“你沒有對不起我,”
說罷,趙天麟伸出手遞給張逸飛一封信,聲音沙啞的說道：“這時騰空最後交給我的,他讓我給你,說這是他最後的心願,希望你能夠幫他實現,”
把東西交給張逸飛之後,趙天麟緩緩的蹲下身,抱起地上的趙騰空,嘴裏喃喃的說道：“好兒子,你是爸的驕傲,爸永遠以你爲豪,現在我就帶你走,帶你離開這裏”
張逸飛看着趙天麟的背影,眼神之中流露出了幾絲複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