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想起這話的時候，桑晚成功從噩夢中驚醒。
半夜時分，病房裏靜悄悄的。
林慕琛早已不在。
桑晚大口呼吸，卻怎麼也揮散不開那句像是刻在她腦子裏的話。
同時腦子裏一個想法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
逃！
她不能再留在這座城市，林慕琛的勢力範圍之內。
必須逃，越遠越好……
心中有了這個決定，便立刻細細琢磨起來。
————
只是桑晚沒有想到，出院後，她就被迫活到了林慕琛眼皮子底下。
出院前一晚，白川出現在病房，“桑小姐，這是您的入職通知書，明天去公司報道有問題嗎？”
“……”
桑晚接過他遞來的東西，掃一眼，眉頭緊緊皺起，“林慕琛的生活助理？”
“是，您是林先生欽點的。”
桑晚愈發覺得古怪，“那我需要做什麼？”
“這個，林先生到時候會親自和您說。”
“……”桑晚內心是拒絕的，但她不覺得自己有的選擇，只能先點頭答應，“好，我明天會去報道。”
“明早十點我來接您。”臨走，白川遞給她一個印着林氏logo的手提袋，“這是您的工作服。”
白川走後桑晚幾乎一整夜都沒能睡着。
生活助理……
她只要一想到這個古怪的職位，頭皮就會忍不住有些發麻。
可是這事情再抗拒也躲不掉。
隔天早上，快十點桑晚換了衣服從衛生間出來時，白川正好在病房外敲門，兩人一起離開醫院，他開車，直奔城南那幢地標式的摩天大廈，那是林慕琛日常辦公的地方，一整棟樓都歸林氏所有。
停車場直接上了專用電梯，白川將她帶去68樓。
辦公室門此刻緊閉，白川擡手敲了敲門，恭敬彙報，“先生，桑小姐過來了。”
“嗯。”
聽見裏頭淡淡的一個音節，白川回神看向桑晚，將門打開，“桑小姐，總裁讓您獨自進去。”
“……”
什麼鬼？
桑晚嘴角沒忍住的抽了抽，“他明明……”
“桑小姐，請。”白川將她沒說完的話截斷，眼神示意，意思叫她不要多說。
好吧。
桑晚認命，自己進去就自己進去。
她才進入辦公室，走兩步，大門在她身後再次關上。
門裏，靜悄悄的。
桑晚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分明光線明亮，裝修品位也都在線，可她還是覺得有些壓抑，尤其是瞧見不遠處辦公桌後正低頭辦公的那個男人時，心臟倏地就被什麼提起了似的，險些沒從嗓子眼直接跳出來。
說實話，相處這麼久，她其實還是怕他……
“林先生。”桑晚步子停在離那張辦公桌起碼一米遠的地方，出聲喊他。
林慕琛視線不曾從電腦屏幕上移開半秒，手指偶爾在鍵盤上敲擊兩下，神情很是專注。
這麼過去十分鐘。
偌大辦公室只有男人偶爾敲鍵盤的聲音，桑晚踩着高跟鞋，這麼站着實在不太舒服，而且看樣子，她還要繼續站下去。
又過去十分鐘。
桑晚上一次這麼一動不動的站着還是大學軍訓的時候，但當時穿的好歹是平底的球鞋，這會腳上八釐米的高跟對於一個很少穿高跟鞋的人來說真的是種折磨，小腿肚痠疼，她瞄上一邊的沙發，既然他忙，她坐着等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這麼想着，她正要跨步過去——
“過來，捏肩膀。”那人總算開口，卻是句不着調的命令，一整個過程沒有擡頭看她一眼。
“……”桑晚有些無意，感覺這份工作完全就是在整他。
哪有上次上班第一天，叫下屬過去捏肩膀？
好吧，他們也不是普通的上下屬關係……
說實話，比起捏肩，桑晚更情願穿高跟鞋這麼站一天，可是男人的命令她反抗不了，心裏再多不情願，也都只能乖乖過去。
大班椅椅背很高，桑晚只能站在他身側，伸手過去跟着他襯衫開始捏。
“輕了。”這人挑剔。
“……”桑晚加重力道。
“重了。”這人十分難搞。
好不容易力道拿捏正好，他又說，“換一邊。”
好了，她算是明白了，這什麼冠冕堂皇的生活助理，說白了就是任他使喚的保姆女傭。
他不喊停，桑晚就得一直捏。
不久前還只是腳疼，這下手也開始疼了，即便這樣，還得不停捏着，捏到手腕抽筋，也沒聽他喊聲停。
十二點，白川送來兩人份精緻午餐。
桑晚早餓了，她兩眼放光的盯着桌上食物，以爲終於可以休息，沒想到這人往椅子裏一靠，黑眸停在她臉上，“餵我。”
桑晚下意識避開那雙黑眸，但他理所當然的兩字命令還在耳邊飄着，差點沒問他一句，你是不是自己沒手？
餵飯……
“林先生，我不太會……”
“哦？”這人‘善解人意’，眯着黑眸問她，“要麼我先餵你，你跟着學？”
他喂她……
桑晚一想到那個畫面，就覺得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她有些惡寒的抖了抖肩膀，“我這就喂您，您第一口想喫什麼菜？”
男人眼睛閉上，大爺一樣丟倆字給她，“你猜。”
猜你妹！
桑晚這會有種拿起米飯扣他腦門子上的衝動，也不徵求他意見了，直接拿起湯碗，“林先生，喝湯……”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捏肩膀捏太久的緣故，手有些抖，拿不穩碗。
桑晚有些喫力的捧着小湯碗，舀一勺湯，只是還沒等到他張嘴，手腕猛地一陣抽疼，剛剛隱隱抽筋的感覺，這會突然強烈起來，她下意識想要將小碗放回桌面，可手腕這會已經完全不聽控制，纔要有動作，小碗已經從手心脫離——
還有些燙人的湯要死不死潑上男人褲襠！
這畫面，她瞧着男人褲子上散開的氤氳熱氣，實在是有些……接受無能。
腦袋一片空白間，男人籠着一臉寒氣，悠悠睜開雙眸，“你似乎對我很不滿？”
桑晚腦袋直接當機，對上那雙黑眸，身體裏猛地一個激靈，連忙彎下腰去，“我、我這就替您打掃乾淨！”
打掃？
“要不要叫白川給你送掃帚？”林慕琛喉嚨裏溢出聲冷笑，一張俊臉早已黑的不能看。
“……”桑晚接收到他的不悅，心虛的說不上話來。
安靜。
兩兩沉默中，林慕琛突然站起身來，身高優勢擺在那，即便桑晚腳上踩着八釐米的高跟鞋，也還是被他籠下的陰影嚇一跳，還以爲他要打她，她才下意識做一個自衛的動作，雙手抱頭，他已經徑直從她邊上過去。
下一秒，辦公室中響起男人暴怒的嗓音，“滾過來，給我換褲子！”
“……”
捏肩、餵飯，現在又是……換褲子。
他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三歲小孩麼？
桑晚心中默默吐槽一句，林慕琛已經站在休息間門口，見她沒有動作，嗓音更加暴躁，“要我過去請你？”
“……”桑晚肩膀縮了縮，這才跨步過去。
她好餓……
眼見這來回一折騰，桌上午餐就要冷掉。
可是沒辦法，誰叫她現在過的生活就是寄人籬下？
一直等桑晚過去幫他開了門，林慕琛才邁開長腿進去，桑晚有種錯覺，她要是能幫他走路，他絕對連動都不會再動一下。
他的休息室簡直是間精裝的單身公寓，衛生間、衣帽間、健身房一應俱全，甚至落地窗外還有個露天游泳池……
衣帽間裏西裝都是一套一套搭配好的，桑晚飛快拿了一套過來，“您看，這套如何？”
“再去拿條內褲。”林慕琛坐沙發上，點一根菸掉在嘴角，直接吩咐。
那一碗湯下去，肯定溼到裏面……
桑晚將那套西裝擺在牀上，重新轉身去了衣帽間。
這次怎麼敷衍怎麼來，桑晚將東西都拿好放在牀上，“您換好，我再進來將弄髒的衣褲拿去幹洗。”
“我有說要自己換？”
“……”桑晚當然知道，他進辦公室前朝她吼的那句是給他換，可……
一時間，心中那點僥倖化作烏有，桑晚眉頭用力皺了下，認命的跨步過去。
“一臉不情願裝給誰看？”她纔到跟前，林慕琛吐一口菸圈，眼神充滿不屑，“把湯潑在我褲子上，你等的不就是這一刻？”
“……”
那他真是高估了她的心機。
桑晚有些無力，“我不是故意的……”
“不重要。”林慕琛沒半點要聽她解釋的意思，一根菸這會已經沒了大半，他一下沒了興致，直接將剩下的捻滅在菸灰缸，“開始吧。”
不就是換個褲子……
爲什麼她感覺他說的話像是要舉行什麼盛大儀式一樣？
桑晚這會是真餓，只想速戰速決，希望等下出去的時候那些食物還沒有冷透，她彎下腰去將男人皮帶接了拉鍊拉開，褲子脫了一點時遇上難題，“先生，你臀部離開些沙發，這樣我不好脫。”
聞言，林慕琛依言照做，卻是薄脣微勾，問她，“現在你好脫了麼？”
桑晚全然未覺那話裏藏着的話，直接將他褲子一脫到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