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她那會恨他的程度甚至不亞於這會對宋懷安的恨。
不過這事情也不怪她。
大千世界，沒有人會對一個強姦犯心懷感激。
並且這個強姦犯還權勢滔天，就連她當省長的爸爸也眼巴巴的等着巴結，得知她被強姦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欣喜若狂！
所以，桑晚至今都覺得自己其實不是親生。
她不說話，等於默認。
見狀，林慕琛黑眸緩緩眯了下，不疾不徐開口要求，“說說看，都咒過我些什麼？”
“……”
那就是真的難聽了。
桑晚不傻，要真說出來，估計他找來的殺手就會直接把她解決掉了。
“林慕琛，當時你那麼對我，我不可能不恨你……”糾結半天，桑晚決定和他坦白心裏的想法，“我順風順水長到二十二歲，是你讓我摔了第一個跟頭，你那樣對我，奪走我最寶貴的東西，關鍵所有人還站在你那邊，覺得是我三生有幸……”
那時候，滿肚子都是委屈。
可是卻連個幫她說話的人也沒有……
她難受的想死，身邊所有人卻在開開心心準備辦喜事。
其實不只是那時候。
兩年婚姻，她遭遇最徹骨的背叛，再遇見他，她也還是覺得他是一手導致她人生悲劇的‘罪魁禍首’！
“那時候，如果你沒有那麼對我，或許我已經被家人扭送國外，和宋懷安的戀情最終不了了之……”她不知爲什麼，願意開口和他說這些，明明眼前這連個傾訴對象也不算，“如果是那樣……”
最後幾個字，她失神的近乎呢喃。
剩下的半句話湮沒在心底，如果真的那樣，她的人生會很不一樣。
沒有遇人不淑的婚姻，還是高高在上的市長千金，也許還有愛人的力氣，也許會有幸福的婚姻，不會流產，這時候沉浸在即將當母親的喜悅裏，一切都可以很美好很美好……
然而，這些只是想象。
想象中的美好，太殘忍。
她要面對的是眼前千瘡百孔的現實。
是那個背叛她的丈夫，還有這個包養她的男人……
“你在怪我？”林慕琛原以爲她多半會打哈哈躲過他的問題，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段話，微微失神間卻又有些不滿的皺起眉頭。
“怪過。”桑晚誠實的回答。
“怪過？”林慕琛眉間褶皺更深，“現在不怪了？”
“嗯，不怪了。”桑晚點頭，然後再不閃躲的和他對視，“和宋懷安談戀愛是我的選擇，嫁給宋懷安也是我的選擇，歸根結底，現在我只是在爲當初犯下的錯誤買單而已。”
人生沒有那麼多重來和如果。
她想到美好的一面，卻忘記，即便那時候林慕琛沒有對她怎樣，她成功被扭送國外，不代表她和宋懷安就真的會錯過……
她連婚禮都能逃掉，怎麼就不能偷偷逃回國再找宋懷安？
如此，還是悲劇一場。
“現在呢？”安靜幾秒，林慕琛突然又問，“桑晚，現在你心裏怎麼看我？”
怎麼看他？
桑晚不曉得他爲什麼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微微愣了下，很明顯是被他給問住了。
該怎麼看他？
金主？
還是……別的什麼？
心中沒有準確定義，更多還是茫然。
模糊到她自己都狠狠吃了一驚……
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人於她而言不再是金主那樣簡單？
“我不知道。”慌亂間，桑晚開口打算自己心中呼之欲出的某種可怕想法，“林慕琛，我真的回答不了你這個問題。”
林慕琛原本也沒太多指望，聞言，眼底並無太多波瀾，只是眉間褶皺始終沒有散開，“還恨我麼？”
“應該是不恨了。”桑晚搖頭。
這個答案脫口而出。
快到她其實都沒有仔細思考這個問題，就已經把答案說出來給他。
這……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眼底茫然加深，這時候再思考，又是一團亂……
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
明明不久前他還那樣惡劣，原因不明的對她各種吼……
“嗯。”林慕琛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桑晚，你真的拍過不雅照？”
他話題轉的突然，桑晚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她還在上一個話題裏沒有回過神，直到他沒耐心的又問兩個字，“拍過？”
“我沒有！”她才把頭搖成撥浪鼓。
“嗯。”答案似乎是在林慕琛意料之中，“連取悅男人也不會，我猜你也沒那麼奔放。”
“……”桑晚嘴角沒忍住的抽了下，她是不是該謝謝他這麼‘信任’她？
“他在家裏裝了很多我不知道的攝像頭……”這是流產那天宋懷安親口說的，她起初並不相信，因爲家裏都是她在打掃，如果真有那麼多攝像頭，不會一直髮現不了，可後來事實證明，宋懷安說的都是真的。
攝像頭。
林慕琛將這三個字聽進耳朵，腦子飛速運轉起來，又問她，“桑晚，你現在詳細和我說一說，你流產那天滾到我車前之前發生過什麼事？”
說到這個……
桑晚想起來自己還欠着他一聲謝謝。
“林慕琛，你之前爲什麼不讓我知道那天救我的是你？”她有些不解，難道他一直都那麼做好事不留名？
“看見是你，本來我是想把你丟到荒郊野外喂狗的。”林慕琛斜她一眼，完全沒好氣。
“……”桑晚撇撇嘴，這人怎麼就不能好好說話？
“那你後來怎麼……”
“半路突然覺得，怎麼也該親手摺磨你一頓。”說話時，他脣角邪氣橫生，“後來，你不就主動送上車了麼？”
“……”
桑晚有些無語，哪裏是她主動……
可現在細想，那時候上錯車，分明也是他的‘陰謀’之一！
她皺眉，“林慕琛，你一直都是這麼會算計的麼？”
“那也得看對誰。”林慕琛看她的眼神突然多出幾分危險的味道，黑眸微眯，猶如慵懶審視着獵物的叢林之王。
桑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視線閃躲間，聽見他再次開口，“繼續。”
“哦。”她點點頭，然後將那天的事情說給他聽。
現在回想起來，一點一滴仍舊清晰無比。
十多分鐘的時間聽她說完，林慕琛沒忍住的冷笑一聲，“桑晚，不得不說，你真的很蠢。”
“……”
桑晚原本也沒指望這人能安慰她的不幸，可……
沒有安慰也就算了，他這種貶低又是幾個意思？
那邊，林慕琛似乎一眼看穿她心中憤憤，“我有說錯？小三是你主動接回家的吧？同一個屋檐下，如果女主人沒有蠢到一定程度，怎麼會那麼久都沒發現自己丈夫和小三有了姦情？”
“……”桑晚噎了下，不甘心這麼認輸，“那是因爲我信任他們！”
“是人是狗都沒看清，你就信任？”
“……”
桑晚被他說得一無是處，鬱悶的不行，她要是早想到自己丈夫會和表妹搞到一起，能把人接回家去住？
“出去把我電腦拿來。”正要回擊，林慕琛突然丟來一個命令。
這時候他要工作？
問題還沒解決……
桑晚站着沒動，“林慕琛，你還沒說你想出的聰明辦法是什麼？”
“費什麼話？”這人沒有耐心，“讓你去拿就去拿！”
“……”桑晚撇撇嘴，心裏一個白眼要翻上天，才轉身往外間小客廳。
拿了電腦回來，桑晚一臉鬱悶的遞給他。
結果，林慕琛看也沒看她一眼，電腦打開，手指噼裏啪啦在鍵盤上敲打起來，桑晚這個角度可以將屏幕看得很清楚，一大串一大串全是她看不懂的亂糟糟代碼，所以，他果然是在工作！
她還以爲事情能解決了呢……
桑晚多少有些生氣，站了會，見他始終薄脣緊抿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回過神走到沙發那邊坐下，心裏一連串罵這人的話，生悶氣。
工作狂！
桑晚看着他在屏幕上不斷敲打的手指，有些邪惡的詛咒他手指抽筋，結果這麼十多分鐘過去，他敲打的動作並沒有停，甚至越來越快。
“過來。”
就在桑晚沒耐心等他的時候，敲打鍵盤的聲音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這人淡淡的命令聲。
桑晚一點不想理他，低頭看手機只當沒聽到。
“滾過來！”結果，這人語氣加重，直接粗暴到不行。
“……”桑晚被他吼得嚇一跳，這纔不情不願丟下手機，起身過去。
等她都牀邊，林慕琛手裏電腦一轉屏幕朝她，“這是事發當天？”
屏幕上，在播放一段視頻。
準確來說，是那天她從捉姦到流產的全程……
“你、你、你怎麼做到的？”桑晚一臉震驚，目瞪口呆到結巴不止。
“很難麼？”林慕琛不屑的看她一眼，電腦轉過去，手指在屏幕上又是一陣敲打，過不久，他伸手拿起牀頭櫃上的手機，撥號。
電話很快打通，林慕琛直接開口，“我往你郵箱裏發了段視頻，律師和警局那邊你去聯繫，我沒記錯的話，家暴最多是不是可以判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