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桑林未晚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告訴我,你愛我麼?
    桑晚從前就見識過這位前婆婆李紅英的蠻不講理。

    她和宋懷安在一起時,李紅英就很反對,原因是他倆住的房子是宋懷安買的,而她卻沒有嫁妝。

    後來宋懷安是怎麼說服她的,桑晚不知道。

    她只知道,宋懷安從未解釋過房子首付他們一人付了一半,也從未叫他的家人學着尊重她。

    在李紅英眼裏,永遠都是桑晚高攀了宋懷安。

    宋懷安……

    呵,那是她抹不掉的過去。

    從前看不清楚,如今醒悟才覺過去那個自己究竟有多愚蠢!

    此刻,桑晚聽着她不堪的謾罵,沒想到她會突然朝她潑東西,她下意識後退着想要躲開,卻不小心踩到自己裙襬,絆了下,重心不穩,雙手抱緊了小腹做好摔一跤並且被不知道什麼東西潑的準備——

    然而千鈞一髮,有人將她攬入懷中,寬厚臂膀擋下一切,自然也免了她摔倒的厄運。

    “天!是硫酸!”身邊,不知是誰驚呼一聲,一羣人緊張的往林慕琛方向圍過來。

    驚魂未定,李紅英已經被飛快衝上臺的保鏢給制服,但她不甘心,面目猙獰繼續咒罵,“桑晚,你這個蕩婦!你會遭報應的!你害死了我兒子,我詛咒你全家都不得好死!賤人!臭婊子!你們放開我,我要爲我兒子報仇!”

    李紅英罵的難聽,但桑晚此刻卻無暇顧及這些。

    “林慕琛,你是不是被硫酸潑到了?”桑晚掙扎着從他懷中起身,一時間,鼻子裏更全是硫酸刺鼻的味道,她手臂顫抖的厲害,身上披着的西裝外套早不知道掉到什麼地方去了。

    她伸手想查看他後背的傷,他卻不配合攔住她,“我沒事。”

    桑晚不信。

    怎麼可能沒事?

    硫酸瓶子就倒在他腳邊,紅色地毯早已變成詭異的褐黑色。

    自然,林慕琛受傷緊張的不只是桑晚。

    白川反應最快衝上舞臺,“先生,您先把衣服脫掉,我已經讓醫生去您休息室。”

    林慕琛一邊單手解襯衫釦子一邊和白川往休息室走。

    一整個過程他都牽着桑晚沒鬆手。

    桑晚這會整個人都不太對,她瞧見他後背衣服上星星點點被硫酸腐蝕出來的破洞,心口一陣刺疼。

    尤其他腰上……

    襯衫壞了巴掌大的口子。

    他釦子很快解開,脫掉衣服之前,卻將桑晚拉到身前,不給她看,這時候趕快處理他身上的傷口要緊,桑晚並不掙扎。

    穿過宴會廳,很快到他專用休息室。

    醫生恰好匆匆趕來,“林總,您快到裏頭,我幫您處理傷口。”

    “嗯。”林慕琛淡淡應一聲,進門前將桑晚交給他手下一位女祕書,“帶她去換件衣服。”

    “林慕琛,你讓我看看你的傷……”桑晚着急的要跟,眼前房門卻早已被林慕琛給關上。

    裏頭,只有他和醫生。

    桑晚守在門口,不打算走。

    那位女祕書有些爲難,“夫人,您還是跟我去換件衣服吧,不然等下總裁處理好傷口見我沒有完成他交代的事情,一定會開除我的!”

    桑晚無動於衷,注意力全在門裏。

    隔着一扇門,裏頭靜悄悄的聽不見任何動靜。

    這時候不知道是誰將桑晚剛落在會場的西裝外套給送來,見狀,女祕書連忙給她披上,擋掉她後背風光,勉強也算是完成了林慕琛交代的任務,這才鬆一口氣,和桑晚一塊等待。

    宴會廳一堆事情要處理。

    晚上來賓衆多,記者也多,白川在林慕琛進去休息室之後,匆匆交代那位女祕書照顧好總裁夫人,便反身回了宴會廳,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做好危機公關,以防媒體亂寫晚上這場鬧劇。

    他這會一個頭兩個大,這場林慕琛尤其重視,交由他一手操辦的公司年會最終還是出了紕漏,混進了李英蘭那樣的人。

    今天晚上,要是林慕琛沒有在關鍵時候拉桑晚一把……

    白川不敢想象那個畫面,只覺得晚上受傷的如果是桑晚,恐怕他就見不到明早的太陽了!

    半小時後,休息室的門總算打開。

    剛和林慕琛一起進去幫他處理傷口的醫生站在門裏,“夫人,林總叫您進去。”

    “好。”桑晚應一聲,跨步進門。

    那位醫生出去,順帶將門關上。

    門裏。

    桑晚走幾步,瞧見不遠處沙發上坐着的人,腳下步子停住。

    林慕琛已經換了一件新襯衫,他靜靜靠着沙發,臉上無半點異色,好似不久前只是在這裏接了一通電話似的。

    聽見動靜,他視線靜靜落在桑晚臉上,叫她腳下步子頓住,不禁挑眉問一句,“還能走?”

    桑晚臉上表情……亂糟糟的。

    站了半小時卻進不了門,如果他的傷真像他說的那樣沒什麼事,又爲什麼不給她看?

    桑晚很想將他此刻整齊的衣衫揭開一探究竟,可終究是忍住了,牙齒用力咬了咬嘴脣,點點頭,“我又沒受傷。”

    這話多少有些抱怨。

    林慕琛只當沒聽出來,伸手拍了拍邊上位置,“過來。”

    桑晚站着沒動,“林慕琛,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沒必要。”見她不動,林慕琛索性從沙發上起來,徑直往她這邊過來。

    他靠近,桑晚就有種想後退的衝動。

    這是種奇怪的條件反射。

    幸虧只是幾秒鐘的衝動,她用力控制住腳下那種衝動,在他步子停在跟前時,擡頭看向他,“林慕琛,你爲什麼要替我擋?”

    好多次了。

    他總是將她擁入懷中,爲她擋掉一切苦痛。

    桑晚不懂……

    她太笨,真的看不懂。

    明明他表現的無情,可又……

    “林慕琛,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心頭萬種情緒交雜,桑晚眼淚一下掉出來,對今晚那場意外心有餘悸,林慕琛若是沒有及時將她拉開擁入懷中,那些硫酸或許就會潑到她臉上。

    他受了怎樣的傷,卻始終不肯給她看。

    明明他們還在冷戰,他前些天日日早出晚歸,他們同牀共枕卻異夢,他給了她兩人婚姻關係即將走到盡頭的錯覺,卻又在今晚同她溫聲細語開起玩笑,甚至眼也不眨的替她當掉了一場災難。

    他總是這樣。

    莫名其妙,忽冷忽熱……不知道體內究竟藏了幾重人格?

    桑晚覺得自己像在坐一趟不知何時纔是盡頭的過山車,忽上忽下,翻轉着叫人不得安寧。

    她實在看不懂,心中實在難受。

    那麼多情緒交雜着,她眼淚越掉越多,根本控制不住。

    桑晚從前真不知道自己這樣能哭。

    “肚子疼不疼?”她正哭得傷心,沒得到安慰,卻冷不防聽見這麼一句話。

    桑晚微微一愣,哭聲停了片刻,淚眼朦朧盯着他看,慢半拍反應過來,模仿起他不給她看傷口的行爲,“疼也不關你的事!”

    那應該是不疼。

    林慕琛智商在線,左右觀察一番,心中也有自己的考量,她並不是個會拿孩子開玩笑的人。

    “那咱們站着把話說清楚。”林慕琛陪她站着,也由着她哭。

    桑晚這種哭並未發出任何聲音,只是滿眼怨恨的瞪他,大顆大顆的淚珠子無聲的往下掉。

    “我們之間還有話需要說嗎?”桑晚哽咽,聲音有些模糊,“林慕琛,你心裏想什麼從來不會告訴我,你只會和我冷戰,打一個巴掌給一顆糖,我糖還沒喫完,你下一個巴掌就已經在路上,我在你眼裏是不是就跟個白癡一樣?搓扁捏圓看你心情!”

    他總是不能給她痛快,總是叫她惴惴難安七上八下。

    桑晚恨透這種感覺。

    她不想繼續這樣,不想始終不明不白。

    他們結了婚,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即將出生的孩子的母親,他們理應平等,理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她卻覺得自己像條搖尾乞憐的寵物狗,偶會得到一時寵幸,然後下一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林慕琛,我從前恨透了你,你對我那樣惡劣,我應該恨你一輩子的,可我還是不爭氣的愛上了你,我想過當一隻鴕鳥就好,在你把我趕走之前,我就靜靜呆着,我只想呆在可以看見你的地方,其餘可以不管,可是你好像偶爾又會對我很好,這種好讓我貪心,我會想,這個人心裏是不是也是有我的……”

    “你那天生我氣,你說我從沒想過倚靠你,可是林慕琛,只有我愛你,我又怎麼敢事事倚靠你?”

    本就不平等,她覺得自己早已跌入塵埃,而他還是高在雲端。

    那是她一輩子攀不上的高度,地上一粒微塵,縱使隨風飄起,也夠不到天空裏的雲朵,怎麼倚靠?

    “我會害怕我過分軟弱令你厭倦,所以不敢軟弱,遇到事情,我第一時間會想到你,可是我不敢找你,害怕總有一天你對我的耐心會透支,如果我對你過分依賴,你再一腳將我踢開……”

    桑晚眼淚一直在掉,心中無助又彷徨,但自有一股堅定破土而生。

    死就死吧,好歹明明白白。

    她不想繼續這樣,他們也不能再繼續這樣。

    “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你從未說過愛我,卻又將我困在身邊……哪怕我打掉這個孩子斷掉我們彼此最後一點牽扯,咱們也要做個……了斷,林慕琛,不如你告訴我……”桑晚眼底衝上幾許決絕,她擡手重重抹掉眼角潮溼,總算將那個問題問出來,“你告訴我,你愛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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