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嘉小小的手握住她的,小心翼翼將她手心握着的紙巾拿開,這一下,桑晚手上,半隻掌心長的細長傷口暴露在空氣裏。
還沒完全止血。
桑晚重新扯了新的紙巾按住,“小嘉,姑姑沒關係的,你先喫蘋果,等你喫完姑姑去找護士幫姑姑處理下就好了。”
“姑姑現在去。”小傢伙很執着。
“……”
桑晚下意識看一眼身後關着的房門,明顯,她現在出去不合適。
“你爺爺和你爸爸正在說話呢,姑姑現在出去會打擾到他們的。”桑晚重新將那隻蘋果送到他嘴邊。
小嘉大概聽懂了她的意思,聞言,乖巧的張嘴喫下戳在牙籤上的蘋果。
嚼幾下,嚥下去,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桑晚,“姑姑是不是不喜歡我爸爸?”
“……”
她是……不太喜歡。
不過小傢伙從哪裏看出來的?
其實小嘉雖然對桑晚很依賴,但卻很少說話。
像是這樣一連問了桑晚幾個問題,還是頭一次。
桑晚一邊不想打破這樣的氛圍,一邊又不太想討論與那個男人有關的話題。
“你爸爸只要你媽媽喜歡就好了。”
她胡亂回一句,試圖岔過這個話題,“小嘉下午和爺爺相處下來,覺得爺爺怎麼樣?”
小傢伙果然沒有再糾結林慕琛的問題。
略微思考片刻,纔回答桑晚,“和姑姑不一樣。”
“……”
這是個什麼回答?
林愛國和她當然不一樣。
又不是同一個人。
桑晚重新餵給他一塊蘋果,“哦?那小嘉說說看,爺爺和姑姑哪裏不一樣?”
聞言,小嘉神色突然認真起來,一本正經的回答,“我只喜歡姑姑。”
“……”
桑晚捏着牙籤在碗裏戳蘋果的動作一頓,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
她這算不算是陰溝裏翻了船?
竟然被一個三歲的小破孩給撩到了!
————
林愛國和林慕琛談話並沒多久,很快便從外頭進來。
桑晚蘋果正好喂完,起身去衛生間洗碗。
中間許唯一一家來過一趟,不知不覺外頭天色已經沉黑。
桑晚碗剛洗完,口袋裏手機響了下,有短信進來。
她擦乾手,拿出手機看一眼,眉頭禁不住一陣緊皺。
【出來】
簡單的連標點符號都沒有的一條短信,桑晚就是不看來電顯示也知道是誰發給她的。
她低頭盯着手機看了大概半分鐘。
不知怎麼突然想到小嘉不久前那個問題。
姑姑,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爸爸?
一個只會發短信叫她出去,卻不會光明正大走進來找她的人,她爲什麼要喜歡?
桑晚譏誚的勾脣笑笑,然後毫不猶豫刪了短信,將手機重新收回口袋裏。
她從衛生間出去時,恰好有護士來給小嘉量體溫。
桑晚想到手上的傷,問護士能不能幫她包紮下。
“好,林小姐稍等,我去拿消毒藥水和紗布。”
桑晚點點頭,“謝謝。”
林愛國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傷,皺眉,“小晚,你這是不是剛剛許唯一他們一家子在的時候弄傷的?”
“是我不小心割到了。”桑晚無意多說,淡淡回一句,一筆帶過。
護士很快拿了東西折回,還帶來一個消息,“林小姐,您這間病房的住院手續似乎出了一些問題,您等下有空的話麻煩到繳費窗口去一趟。”
住院手續早不出問題晚不出問題,偏偏是這時候?
桑晚心中瞭然,這個問題恐怕是有人搞鬼,乾脆看向林愛國,“爸,能不能麻煩您去一趟?”
“好,我去看看。”林愛國起身。
見狀,護士臉上閃過一陣尷尬,低頭繼續提桑晚處理傷口。
桑晚看破不說破,抿脣沉默。
————
一週後,醫生同意小嘉出院。
出院前夜,一場大雪在地上鋪了層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白。
早上九點多,雪沒停,來接小嘉出院的司機已經等在樓下。
桑晚用一件大羽絨服將小嘉裹得嚴嚴實實,手裏抱了個大棉被一樣的跟在林愛國和季紫棠後面走。
雪天路滑,車速很慢。
小嘉似乎很喜歡雪,坐在桑晚腿上,雙手趴着車窗,一直盯着外頭紛紛揚揚的雪花看。
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車子纔到目的地,
這次小嘉要自己走。
桑晚知道他大概是想踩着地上的雪玩,加上他主動要求一件事情,所以自己先下車,然後牽着他下車。
小傢伙腳上穿着厚厚的雪地靴,而且這裏到屋裏沒多遠。
一大一小,腳印也是一大一小。
兩人踩着雪玩的歡快,這一幕卻看得身後跟着的季紫棠一陣發愁,整整一個星期過去,雖然她和林愛國也都一樣陪在病房,但這並沒有讓他們如願取得小嘉信任,相反,小嘉對桑晚的依賴倒是變得更深。
因爲小嘉出院,許唯一一家人都來了。
這點,早在醫院的時候季紫棠就已經告訴桑晚了。
所以當桑晚牽着小嘉進門的時候,見到客廳裏‘熱鬧’的景象,臉上並無半點意外。
“呀,小嘉你腳上怎麼都溼了?冷不冷啊,媽媽的小寶貝。”
許唯一聽見外頭車子熄火的聲音就守在門口迎接了,因此一眼瞧見小嘉溼掉的鞋面,不免怨怪桑晚,“他才三歲,你怎麼能讓他自己在那麼厚的雪裏面走?如果你連抱他一下都不願意,那請你別裝好人,我兒子我可以自己帶!”
小嘉腳上雪地靴其實防水。
只是磨砂皮的表面,又是淺色的,在雪中走了一趟,雖然剛剛進門前桑晚已經和他一起跺掉了腳上沾到的雪,但還是不可免的在鞋面上留下一層溼漉漉的印子。
“大驚小怪什麼?”
許唯一嚷嚷的聲音恰好給季紫棠聽到了,她心中本就不大舒暢,這下恰好找着個撒氣桶,“是你兒子自己要走的,你在這屋子裏吹着暖氣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你兒子冷,親自出門去抱抱他,現在人進來了,你倒心疼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