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驀地叫出這個名字,聲音不大,卻足夠樓上那人聽得清清楚楚。
逆着光,桑晚瞧見的那個模糊輪廓其實遠比許唯一胖上許多,只不過她既然連聲音都做了僞裝,身形自然也是一併僞裝過的。
她認定,那人就是許唯一。
很肯定!
“許唯一?”
聞言,樓上那人無一絲慌亂,“桑晚,怎麼?到這時候了,你還要反咬自己情敵一口?”
“……”
桑晚有氣無力趴在地上,她閉着眼睛,以減緩那陣強光對自己眼睛的刺激,“許唯一,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個會這樣恨我的人,也許你不知道,被你綁架之前,我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小嘉根本不是你親生。”
“那小鬼不是許唯一親生的?”
嘶啞嗓音‘嘖嘖’兩聲,“桑晚,你就是用這種東西欺騙自己,說林慕琛還愛着你?你說出了許唯一沒有人會那麼恨你,那……姜甜呢?桑顯呢?恨你的人多了去了,而許唯一不過是你如今想要和林慕琛在一起的最大障礙而已。”
桑顯,姜甜……
這些故人。
她不說,桑晚差不多都要忘記了。
時隔三年,她其實忘記很多事情,也有很多事情忘不掉。
人就是這樣奇怪,想忘的偏偏深刻腦中。
桑晚喫力的深呼吸,“我從未想過再和林慕琛在一起……”
“沒有?”
那嘶啞嗓音乍然憤怒,“如果沒有,爲什麼那天壓力你不顧一切跟着林慕琛一塊去了海城?”
那聲音喊完這句話便戛然而止。
無疑……
這話默認了她就是許唯一!
因爲那夜的事情發生在林家,而當時在家的無非就是季紫棠夫婦,林慕琛林景深兄弟倆,剩下的就是許唯一。
“許唯一……果然是你!”
桑晚咳嗽的笑出聲來,塵埃落定。
安靜。
長久的安靜。
桑晚趴在地上,幾次用力想站起來,摔了一下又一下,總算半坐起身。
她雙手不斷揉搓僵硬的四肢,強光之下,只有她瑟瑟發抖的樣子,這個地方真的太冷太冷……
“桑晚,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上方,嘶啞嗓音不再嘶啞,沒了變聲器,許唯一變回原本的嗓音。
明明一切天衣無縫,她不明白究竟什麼地方出了紕漏,桑晚怎麼可能認出她來?
“其實我也不確定。”
最早,一切只是猜測。
大抵是不久前那一瞬間腦袋裏閃過很多東西,最終想起被綁時的一個細節,“電話裏,你說小嘉被你虐待的樣子很有趣,剛剛你又表現出對我強烈的恨意,喜歡虐待小嘉又和我生活有交集的,除了你,沒有別人……”
“這些只是你的猜測!”許唯一尖銳嘶吼。
“對,的確只是我的猜測。”桑晚點頭並不否認,“直到你剛剛說那天夜裏我跟着林慕琛去了海城。”
所以她很確定這個綁架犯就是當時在家的人。
再綜合以上,恨她,且喜歡虐待小嘉這兩點……
所有事情便是一目瞭然!
“……”
那晚廚房外頭明明只有季紫棠……
桑晚有些想不通,許唯一從何得知。
是在季紫棠之前,還是在他們都上樓之後?
不過,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許唯一,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了,小嘉在哪裏?”
“哼,你還想着那吃裏扒外的賤骨頭?”許唯一漸漸冷靜下來,“桑晚,你要見他也可以,但你必須先按照我說的做!”
桑晚皺眉,“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都可以?”
“不然呢?”桑晚覺得這個問題完全多餘,“我有的選擇麼?”
“你當然沒得選擇!”
“……”
說實話……
桑晚總感覺許唯一精神狀態似乎不太好。
很……雜亂,也很極端。
桑晚不知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她只知道,許唯一必定不會讓她好過。
咚!
她正微微出神,樓上突然丟了個東西下來。
那東西恰好掉在桑晚面前,強光之下,桑晚被鋒利刀刃上折射的光線刺得眼睛發疼。
是把水果刀!
“桑晚,你想見小嘉就讓我看看你想見他的誠意!”
許唯一的嗓音接踵而至,“看到那把刀沒有?我要你用那把刀狠狠刺穿自己右手手臂!”
“……”
瘋子!
要真刺穿,她說不定能落下個殘廢。
桑晚皺眉,“許唯一,我這麼自殘有什麼好處?”
“好處就是,你可以如願以償,臨死之前見小嘉最後一面!”
臨死之前……
許唯一真的要她死!
說實話,生死攸關,桑晚不是真不怕……
“許唯一,殺了我你以爲你能安然度過後半身?”
“怎麼會有人知道我殺了你呢?”許唯一冷冷笑着,“你別忘了,這時候許唯一還躺在林家大宅,林慕琛的房間裏……養病呢!”
“你就不怕我留了線索給他們?”
“費什麼話?”許唯一耐心耗盡,嗓音驀地尖銳拔高,“如果被發現,大家就一起死好了,桑晚,只要你得不到慕琛哥……只要你得不到……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
桑晚遲遲不去撿地上的刀子,許唯一便突然轉身,進了身後一個房間,不多久,她手中拎了個東西出來,然後用刀子抵着那東西,“桑晚,你再不動手,我手中的刀子就會刺穿他動脈!”
“不要!”
桑晚下意識想站起身,只是身體纔剛撐起一點,便又重重跌下去,一目瞭然,雖然還是個模糊輪廓,但她還是忍住來,那是小嘉!
“許唯一,你別激動……”
桑晚後背驚出一層冷汗,她看着許唯一手中一動不動的孩子,“你讓我看看,你讓我看看他是否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