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一些舊年恩怨，北冥家和林家勢同水火不容，所以當他出現在病房的那一刻，桑晚才覺得自己眼睛出現了幻覺。
他這一趟回來的未免太草率了些！
“放心，現在林家一團亂，沒空管我。”北冥夜沒有放開她的意思，電梯一路到了地下停車場，他一路抱着桑晚往他車子那邊走。
桑晚有些頭疼。
這種頭疼源於，無論是他還是林慕琛，她都希望他們能夠平平安安。
但是兩人一旦朋友，這種平安變成了未知數。
掙扎不開，桑晚放棄掙扎，何況她心中明白這人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情，“北冥夜，你知不知道一旦你帶走我，事情就會變得很不一樣。”
林慕琛會第一個出手對付他。
“嗯，放心，到時候我會拿你當擋箭牌。”北冥夜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彎腰將她放進車裏，然後自己也坐進去。
擋箭牌……
桑晚頭疼欲裂，怎麼明明很嚴肅的事情卻被他說的跟過家家似的？
再說，他要真會拿她當擋箭牌，她倒不用愁了。
桑晚嘆一口氣，只能儘可能的讓這個事情不要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北冥夜，你手機借給我，我給林慕琛打個電話，就說我自己先出院了。”
如果她‘自己走’，會比被他‘綁走’要好上許多。
“你以爲醫院的醫生護士都是瞎的？醫院走廊上的監控是裝着玩兒的？”北冥夜直接拒絕這種愚蠢做法。
“……”
桑晚無語，“北冥夜，你就作吧！”
不管了！
大不了他在國內這段時間，她都跟緊他，一旦林慕琛要將他怎樣，自己先衝上去當擋箭牌就是。
桑晚在想，最多幾個小時林慕琛能找着自己，卻見北冥夜拍了拍前排座椅，冷聲命令手下，“給林慕琛打個電話，就說我把人帶走了，至於他要不要把人接回去……你就說，我手裏有他媽媽能用的腎臟。”
桑晚聽着他的話，眉頭一點點皺起來，身體也跟着僵硬到不行。
她這副模樣在北冥夜意料之中，偏偏他還頗爲享受的瞥一眼桑晚，這才緩緩和手下補充了後一句，“要女人還是要她媽，只能二選一！”
“是！”手下立刻照做。
等他手下打完電話，桑晚才漸漸回過神來，“北冥夜，你手裏真有他媽媽能用的腎臟？”
“我幾時在你面前撒過謊？”
北冥夜身體後仰靠近車椅，然後側頭懶懶瞥一眼桑晚，這才閉上眼睛閉目養神，“桑晚，怎麼我瞧着你突然變得很不高興呢？”
“……”桑晚瞪他一眼，“我要不要現在下車去買個鞭炮放一下，以表示我現在心裏很高興？”
“你不高興。”北冥夜一眼看穿，“讓我來猜猜看，你不高興的是什麼。”
“……”桑晚已經懶得理他，扭頭看向車窗外。
“你是不高興林慕琛的媽媽終於有救了，還是不高興三年前，林慕琛選了他媽媽而沒有選擇你？”
“……”
該死！
桑晚咬牙切齒。
她不否認，她就是想起了三年前。
眼下這個選擇和三年前一樣，她和林慕琛三天爲限，或許眼下她的選擇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
林慕琛究竟會怎麼選擇？
“你手裏當真有可以給林慕琛媽媽用的腎臟？”桑晚不死心的又問一遍。
“重要麼？”
北冥夜不回答有否，而是高深莫測蛋蛋反問，頓了頓卻又笑得十分欠揍，“桑晚，我可不可以理解爲，你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是在擔心，林慕琛一旦選擇了他媽媽，我卻拿不出可用的腎臟他會遷怒於我？你心中很肯定林慕琛這次選的還是他媽媽？”
“……”
桑晚……的確是這麼想的。
孰輕孰重，三年前她就已經看清楚了。
“所以……”
桑晚不想與他繼續討論林慕琛選誰的話題，兀自將話題引開，“其實你根本就沒有能給他媽媽用的腎臟？”
“這是我的事情。”北冥夜一臉淡然。
“……”
桑晚是談不出他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一時間有些挫敗的轉過頭去，不想繼續和這個人說話。
“桑晚，與其你磨磨蹭蹭糾結不下，不如我幫你一把，你不得不承認，這是最無後顧之憂的方法。”見她突然沉默，北冥夜終是開口解釋一句。
桑晚聽見也只當沒有聽見，視線一直盯着窗外，只是眉間褶皺越來越深。
之後車廂內沉默許久。
車子開出很長一段距離，桑晚纔想起來另一個問題，“北冥夜，你怎麼知道三年前的事情？”
她也是幾天前去了海城才知道，林慕琛的媽媽還活着。
可他怎麼……
“桑晚，你在懷疑什麼？”北冥夜並未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又是一句高深莫測的反問。
“……”
桑晚被他問住，撇撇嘴沒說什麼。
大概他也是最近查到的吧？
他應該是有派着人留意她的去向……
畢竟她受傷住院這個事情也沒告訴他，他也知道了。
————
車子開了大概一個多小時，開進一處新落成的住宅區。
車停。
桑晚坐着不動，“你是準備把我關到這裏？”
“你這麼理解也成。”說着，北冥夜打開車門下車，然後繞到她這側車門，打開車門，傾身進來抱她。
桑晚避開他的懷抱，自己下車，“我自己可以走。”
北冥夜給她過了件大衣，由着她自己走。
這一折騰，天色已經暗淡，天邊殘留一絲夕陽餘暉。
桑晚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北冥夜，你覺得這種地方林慕琛會找不到？”
“爲什麼不讓他找到？”聞言，北冥夜反問。
“……”
桑晚被他問得一愣，很快又聽他說，“桑晚，他要是選擇帶走你，我會毫不猶豫放你走。”
“……”
桑晚一下無話可說，跟着他一路進了住宅樓。
電梯上升，停在二十二樓。
一梯一戶的格局，北冥夜輕車熟路的往外走。
桑晚跟在一旁，身後是北冥夜的保鏢們。
她走的不快，那些人也放慢速度配合她。
很快，她和北冥夜進門，那些保鏢才終於沒有再跟。
門裏。
北冥夜從鞋櫃裏拿了雙拖鞋給她，“換上，然後去看會電視，我去做晚飯。”
說着，他已經自己換好拖鞋進了廚房。
桑晚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門口站了會，這才彎腰換上拖鞋。
他應該不是纔到的背景。
客廳茶几上還放着喝剩的半杯水。
所以……
他是在這裏等着林慕琛離開病房，這纔去劫的她？
只是想到林慕琛，不免又是一陣頭疼……
這次，他會怎麼選？
桑晚說不上此刻心裏什麼感覺，換做是她，這兩個選擇一樣艱難，但是她心中肯定，倘若這次自己仍舊是那個被選剩下的，那麼她和他應該就是再也沒有任何可能了。
桑晚捏着遙控器坐在沙發，發着呆，久久沒有將電視打開，心頭五味雜陳的，卻明白這時候智能等待。
時間會告訴她林慕琛最終的選擇是什麼。
幸好……
幸好那會在病房，她沒有草率的答應接回大白。
一個多小時候，北冥夜做好晚飯時，桑晚還在發呆。
“喫晚飯了。”北冥夜上前出聲提醒，她纔回神。
桑晚放下遙控起身，這才意識到自己連電視都沒有打開。
“你就這麼擔心他不選你？”桑晚纔剛坐下，北冥夜的問題接踵而至。
她臉上寫了擔心兩個字嗎？
桑晚伸手拿起碗筷，想了想，卻是搖頭，“不會，反正我這次回來本身也不是爲了要和他複合。”
反而差點複合這件事情是個大大的意外。
“你記得就好。”北冥夜冷笑一聲，給她夾了筷子菜。
他廚藝很不錯，這點國外這些年，桑晚早有領教。
桑晚低頭喫兩口，想起什麼，“對了，你突然回來，大白呢？”
“賣了。”對面那人頭也不擡的陰陽怪氣。
“……”
“我還以爲你有了男人就忘記自己還有個兒子了。”
“……”
汗死。
過去三年加起來，桑晚都沒覺得這個男人有今天這樣難纏。
無法交流的這種難纏。
他過去不是這樣的……
桑晚悶頭喫兩口飯，還不至於真的相信他把大白賣了這樣子荒唐到不能更荒唐的話。
之後一頓飯喫的很是沉默。
兩人各自無言，喫過之後他叫人進來收拾，他自己則是從插幾下的抽屜裏拎出個醫藥箱，然後拍了拍邊上的沙發，看向桑晚，“過來，換藥。”
“……”
桑晚手臂上的傷口的確需要定時換藥。
他給她換藥……
這個本身沒什麼問題。
問題是……
她傷在胳膊，要換藥的話就勢必要將衣服脫掉，然後整條手臂露出來纔好換。
之前在病房，給她換藥的醫生護士都是女的，加上在林慕琛面前他倒是沒太在意這個事情，但是換了個人，換成了北冥夜，面對他要給她換藥這個事情，她突然就不知該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