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纔剛拖着行李箱從房間出來，季紫棠就衝上前去。
這些天，季紫棠幾乎寸步不離的守着她。
當了二十多年北冥汐，這會突然變成林汐，她還有些不適應，尤其是對她格外‘熱情’的這個母親。
她知道季紫棠這些天寸步不離守着她的原因……
無非是怕她挖一顆腎出來給清姨。
可……
這個事情她已經決定，不是她每天寸步不離守着她就能改變的。
此刻。
聞言，林汐猶豫兩秒，最終還是告訴她去向，“晚姐和大白要搬走，我和他們一塊。”
“她搬走，那是因爲她和林慕琛是一對，林慕琛不會傷害她！”
季紫棠一下激動的不成樣子，下意識伸手拽住她的行李箱，“你去幹什麼？小汐，你聽媽媽說，你要是住不慣這個小公寓，可以搬來和媽媽一塊住，還有你哥哥，我們可以三個人一起住……”
“媽，沒有人要傷害我！”
林汐有些聽不下去那些陰謀論，“並沒有人強迫我什麼，即便我捐一顆腎給清姨，那也是我自己自願的，你不要想太多。”
“我不許你捐！”
季紫棠聲音猛地拔高，“你是我生的，沒有我同意，你休想把腎挖出來給任何人！”
“……”
林汐向來不善言辭。
此刻更不知道說什麼好。
恰好，這時桑晚也收拾好行李，和林慕琛還有兩個孩子從房裏出來。
隔着房門，其實能聽見他們說了什麼，桑晚明白季紫棠的心情，也明白林汐的想法，所以並未勸她們中的誰。
“小汐，你東西收拾好了嗎？”
桑晚的行李箱在林慕琛手裏，她一手牽着一個小傢伙，說話時上前兩步，“或許和我們一塊搬走的事情你再考慮一下，不急的。”
“我不用考慮了，晚姐。”
行李箱被季紫棠拽着，林汐索性撒手不要了，反正裏頭就是些換洗的衣服，到時候再買就是，“我現在就跟你們走。”
“小汐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季紫棠也丟下行李，伸手想要拽住她。
林汐學過一些簡單的防身術，見狀，靈敏的避開那隻手，“媽，我小時候救我一命的是清姨，如果您不贊同我報恩的行爲，那您可以當我那時候就已經死了，反正這些年，您應該也已經早就習慣了沒有我這個女兒不是嗎？”
說完，她沒再看季紫棠臉上什麼表情，徑直轉身出去。
您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
同樣的話，桑晚也和她說過。
有那麼一瞬，季紫棠感覺身體裏力氣像是被人一下給抽光，她顫顫巍巍退兩步，整個人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似的。
前所未有……
年過半百，她從未覺得自己過得這樣失敗過。
見狀，桑晚上前扶她一把，到底是於心不忍，“或者您可以搬來和我們一塊住。”
似是沒有想到桑晚會這樣說，季紫棠微微一怔，隨即搖頭，“算了……”
最近經歷這麼多，她真的累了。
季紫棠抽走被桑晚拽住的手臂，步履蹣跚走兩步到幾步外的沙發上坐下。
低頭時，原本烏黑的髮絲，這幾天已經參入一半銀絲，她嘆氣，“你們走吧，小晚，你照顧她一些，畢竟她也是你妹妹。”
她說這話的語氣桑晚覺得很奇怪。
奇怪到她一下想起當初在出租屋中吞安眠藥自殺的李慧茹……
“我給林景深打電話，叫他來接你……”
“不用了。”
桑晚纔剛拿出手機卻被制止，季紫棠擡頭，朝她扯出有些勉強的微笑，“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畢竟我該贖的罪還沒有贖完。”
“……”
聞言，桑晚眉頭緊緊皺了下，卻還是給林景深打了電話。
林景深說二十分鐘後到，桑晚便領着兩個孩子和林慕琛一塊等到林景深來了，才離開。
————
新家就是她和林慕琛的婚房。
桑晚熟悉這裏，卻不知這裏什麼時候已經悄然佈置好一間兒童房。
房裏空間超大，設有一張上下牀，房裏到處都是大白和小嘉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喜歡的小玩意。
對兩個小傢伙來說，這裏是天堂無疑了。
他倆進了房間玩到一塊，基本沒有桑晚什麼事，差不多傍晚，桑晚將林汐安置好，又自己簡單收拾了下行李，便下樓去了廚房。
廚房裏，張媽已經在準備晚飯，桑晚上前幫忙。
“張媽，這些天您天天去醫院送飯，辛苦你了。”桑晚很感激這個矜矜業業的老人。
“不辛苦的！”
張媽笑眯眯的，手裏的活也沒有停，“我老伴走得早，兒子又在國外留學，先生對我好，平時其實也不用我做什麼事情，工資也給的高，我也是厚臉皮，有時候我都覺着我是上先生這養老來了！”
“太太，您洗洗手，叫先生小少爺他們下來喫飯吧。”
“……好。”
桑晚若有所思的離開廚房，上樓。
先是叫了林汐，再是兩個小傢伙，兒童房出來，桑晚猶豫了下，蹲下身唆使大白，“去書房叫你爸爸出來喫飯。”
林慕琛有個視頻會議要開，回來之後就進去書房沒出來。
“桑小晚自己去叫！”聞言，大白衝她做了個鬼臉，拉上小嘉跑了。
臭小子！
眼見那倆小屁孩已經下樓，桑晚只能自己去書房。
扣扣——
擡手敲門。
“進來。”裏頭傳出那人的聲音。
桑晚將門打開，站在門口沒進去，“林慕琛，晚飯好了，下樓喫飯。”
“嗯，你們先喫，我這邊結束就來。”他會議還沒結束，說完又將話筒打開，神情專注盯屏幕。
“……”
桑晚一陣無語，不想管他，轉身離開。
————
“他這會不喫，我們先喫吧。”桑晚下樓的時候，林汐他們正在等着。
林慕琛安排的兩個醫生並不和他們完全住在一塊，而是住在一個小區相鄰的另一間別墅裏。
因此不和他們一塊喫飯。
坐下，桑晚又喊張媽一塊坐下，這才分別給大白和小嘉盛了飯。
小嘉筷子用的很好，自己喫飯完全不用人幫，見狀，大白也不好意思咬人喂，筷子用不起來，他就用勺子，第一次半點不用桑晚操心的將一碗米飯吃了個底朝天。
“張奶奶做的飯真好喫！”
小傢伙嘴甜的很，喫好還不忘撒嬌，順帶要求，“張奶奶，明天還做糖醋小排好不好？”
“好好好！”
張媽自己兒子還沒成婚，這個年紀瞧見小孩自是喜歡的不行，何況還是眼前這樣粉雕玉琢嘴又甜的，“大白還想喫什麼，張奶奶明兒一塊做！”
“還要一個菠蘿飯！”
想了想又補充，“還要喫大蝦！”
“行！張奶奶都記下了。”頓了頓，張媽也沒落下大白邊上一直沒有說話的小嘉，“那小嘉呢？”
相較大白的活潑，小嘉則是更多一份沉穩。
“謝謝張奶奶，大白喜歡的我都愛！”
“成，那張奶奶明天做一大份糖醋排骨，一大份菠蘿飯，還有一大份大蝦，保準你們倆小鬼喫個夠！”
“謝謝張奶奶！”
倆小傢伙這才手拉着手跑了。
兩人一走，主要是大白一走，餐廳裏瞬間清淨不少。
大人也喫的差不多，也沒見樓上某人下來。
“太太，先生還在忙嗎？”
張媽喫完放下飯碗，“您要不給他送些上去？”
“……”
喫飯時間不喫飯，什麼破習慣！
“他就是被人伺候慣了！”
桑晚起身收拾碗筷，“愛喫不喫，不管他！”
張媽看出她有賭氣成分，接過她手裏的活，一邊收拾一邊安撫，“先生這些天也是忙壞了，公司的事情顧不上，他事業做得那麼大，事情多是肯定的，這會估摸一堆事情壓在手裏處理不開，這才抽不開空下來喫晚飯，您快別生氣了，回頭先生再把胃餓出毛病來，心疼的還不是您？”
“鬼才心疼他！”
桑晚心底一陣煩躁，“張媽，我和他已經不是夫妻了，我也只是暫時住在這裏，所以您不用叫我太太了，叫小晚吧。”
“啊？”
她這次搬回來，張媽還以爲他們已經和好。
沒想到桑晚突然這麼說……
張媽一臉錯愕，“您還是不能原諒先生嗎？”
“不是原諒不原諒的事情……”
這事情彎彎繞繞太複雜，桑晚一時半夥也是說不清楚，“總之您完後叫我小晚就成。”
“好……”
張媽收拾餐桌，桑晚和林汐就去收拾廚房，幾個人合作倒也很快就把活給做完了，然後各自回房。
樓上。
“小汐，洗個澡，早些睡。”桑晚叮囑一聲，轉身要進兒童房。
“晚姐。”
林汐卻在她伸手開門時喊住她。
“怎麼了？”桑晚有些不解的回頭看她、
林汐站在原地，看看她，又看看走廊盡頭的書房，猶豫了下還是開口，“你明明是關心他的，爲什麼要口是心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