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四周一片漆黑,傅言殤怕是會一眼就看出我根本沒睡。
我的手心和脊背都沁了一層冷汗,做夢都想不到他不但要我做人流手術,還要摘除我的子宮,讓我此生都沒有懷孕生子的機會
這時,傅言殤似乎覺察到了我凌亂的呼吸聲,擡起手擰亮了牀頭燈。
四目相對間,他眼眶泛紅,而我眼有淚光,彼此都有說不出的哀婉悽楚。
“都聽見了”
傅言殤皺着眉問我。
我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牙關一抖再抖,很久才說出幾個字:“你真的很殘忍。”
傅言殤也不否認,沉沉道:“別以爲我不知道林薇和慕北來過,也別以爲我沒猜到你們計劃做假手術。”
我被他的話震得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也許是太害怕他這個瞭然一切的樣子了,我本能地護住肚子,生怕再過幾個小時,我就會沒了孩子,沒了子宮。
傅言殤大概看出了我的恐懼,將我的雙手一寸寸拉開,“做完手術,一切痛苦都過去了,相信我。”
“不要我不要”
我甩開他的手,拖着痠痛難忍的身子下牀,瘋狂地往外跑。
傅言殤並沒有立即追出來,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彷彿他深知我根本跑不出醫院。
果然。
很快就有護士攔住我:“少夫人,您不能劇烈跑動,這樣對您的身體不好”
“對我的身體不好我很快就要失去一個女人最珍貴的東西了,我還顧慮什麼身體好不好”
沒有孩子,沒有子宮,沒有愛情
我絕望地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當初沈寒掐死我女兒的時候,我跑不出去;如今傅言殤要親眼看着我做人流手術,我同樣跑不出去
傅言殤邁步走過來,將我攔腰抱起,“別鬧了。我們都沒有其他選擇。”
我不甘心地掄拳捶打他,“你放開我,傅言殤,就算死,我也不願意打掉孩子他們是龍鳳胎,是我們的女兒和兒子啊”
“我不需要女兒和兒子,我只要你,健健康康的一個你,秦歌,你聽明白了麼”
傅言殤眉目一沉,一滴眼淚溢出眼眶,滴在我的脣上,灼得我四肢百骸都痛。
我足足有好幾秒沒說話,就連捶打他的動作都頓住了。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動搖了、想認命了,可就在這時,我突然感到腹部悶悶的疼了一下。
雖然只是很細微的一下,卻讓我覺得自己在作孽,孩子一定感應到他們要被捨棄了。
“想要我打掉孩子,摘除子宮,可以,除非我死”我瞪着傅言殤,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在挑戰我們那份殘破愛情的極限。
傅言殤的眉心狠狠一蹙,一字一句道:“好。既然如此,那我陪你死。”
我所有的偏執和堅決,都在他無動於衷中破滅,我以爲我可以保住我的一雙兒女,可我忘了,要我斷了一切念想的那個人,是傅言殤。
說一不二的傅言殤。
之後傅言殤一直沒有鬆開我,直到麻醉師端着托盤過來,給我進行靜脈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