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如雨。
槍聲震耳。
保安越來越多,他們不敢浪費太多子彈,來時監察太嚴苛,帶的子彈不多。
所以,以逃跑爲上計。
很快,兩人邊戰邊退,進入了一段迴廊。當跑到迴廊中間位段時,迎面衝進來一批保安,與後面追來的保安形成了前後夾擊的敵勢。
非常有默契,顧亞琛與顧佳音對視一眼,便統一了作戰方針,背抵着背,各自抵禦一面保安。
槍法都太出色,很快,兩面衝在最前面的保安紛紛倒在了槍下。
然而,鷹皇保險樓賺的是富貴錢,保險的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安保人員自然數不勝數,一批倒下,另一批馬上便又從走廊入口涌了進來。
不宜久戰,顧亞琛突然攬住顧佳音的腰,從迴廊護欄處跳了下去,落到了下一層樓的大廳裏。
落地時,他用力轉身,墊在了顧佳音的身下。
三米餘高,雖然對於他們這樣長期經受高強度訓練的人來說,造不成什麼太大的傷害,但痛是絕對的。
伴着一聲悶哼,顧亞琛重重地蹙了下眉。
顧佳音只覺得,一瞬間被感動像潮水一樣淹沒,他真的是時刻都以呵護她爲己任。
但容不得多說話,樓上的保安拼命地對着他們扣動了扳機,兩人紛紛在地上滾到一邊,尋找遮蔽物。
“你怎麼樣”顧佳音擔憂地問,說話間氣喘吁吁的。
顧亞琛也氣喘得厲害,皺着眉隱忍着背上傳來的疼痛,“我沒事。”
此時,大廳兩側又衝入了更多的保安,與樓上的保安形成包圍趨勢。
生死就在一線間。
迫在眉睫。
顧佳音重新將子彈上膛,準備拼死一戰,爲找泣血璧,她設想過許多種死去的可能,今天若是死在這裏,也沒什麼。
至少有人陪着。
這個人還是讓她倍感溫暖的人。
然而,還不待她開槍,顧亞琛拉着她向大廳北側奔去。
大廳北側是一面玻璃屏風,屏風前有一方室內花壇,植有室內花草,以及幾棵鐵樹。
“敢跳傘嗎”顧亞琛邊跑邊問。
顧佳音不解他是何意,但還是及時回答了,“沒問題,以前從飛機上往下跳過。”
“那就好。”
顧亞琛說話間已經帶着顧佳音奔到花壇邊,只見他在花壇裏摸了幾下,拎出了一個黑色的揹包。
顯然,這是他的內應提前爲他準備的東西。
他從包裏最先掏出了一把槍,接着掏出了兩個降落傘包。
顧佳音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迅速拿過一個降落傘包,準備往身上裝配。
就在這時,有保安衝了過來,促不及防的飛來幾顆子彈,顧亞琛和顧佳音都瞬間做出了反應,紛紛躲入巨大的花盆後,連開幾槍,擊斃了那幾名保安。
再回神準備配帶降落傘時,發現其中一傘已經被子彈打穿了。
只有一人能夠跳傘逃生。
顧佳音怔愣了兩秒,微微地笑了,“藍躍,你自己走吧。”
說着,她便要起身衝出去爲他打開一條路。
手腕突然被扣住,整個人都被大力甩在了地上,耳邊傳來他陰鷙壓抑的聲音,那聲音裏裹着憤怒,“費什
說着話,他已經迅速將傘帶扣在了她的身上,不給她多說一個字的機會,一手提槍,一手拉着她衝出了花壇。
一路槍戰。
最終衝到了落地窗邊。
空外夜色深濃,燈火闌珊。
天空似潑了墨。
入目所及,暗色一片,高處不勝寒。
三十層樓,如履雲端。
後面的保安已經潮水一般涌來。
顧亞琛一腳踹碎了厚厚的玻璃窗,刺耳的破碎聲,呵着身後嘈雜的警鳴和槍聲,讓顧佳音的心皸裂得支離破碎。
“跳吧。”顧亞琛冷聲命令,強自鎮定,但任誰也聽得出隱藏在聲底深處的顫抖,“一定要小心。”
顧佳音僵在原地。
時空異位,思維空白。
這一刻的感覺,多麼像七年前在鱷魚灣與顧亞琛的生離死別,記憶像退潮的海浪一樣向後碾去。
她深深地望進他的眼睛。
眼淚奪眶而出。
一聲嘶啞的低喃,溢出了喉嚨,“哥。”
顧亞琛的身體有一剎那的僵硬,看着前一刻還鏗鏘無畏生死的女人,這一刻竟是淚如雨下,他心底涌起濁浪拍岸的酸澀。
大手撫上她的臉頰,拇指擦過淚痕,他笑了,“哭什麼,我不會死的。”
是的,他不會死,也不能死,他還要帶着她去尋找新的幸福。
此時,大批保安已經涌至近前,樓上傳來一聲大吼,“抓活的”
是魏揚的聲音。
他站在樓上的扶欄邊,一隻眼睛如幽靈一般閃耀着精芒,另一隻眼睛空空如黑洞,面部縱橫着光影交錯的憤怒。
顧亞琛瞥了魏揚一眼,咬牙將顧佳音推了下去。
高速下墜,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腳下是越來越近的地面。
顧佳音的眼睛模糊了,機械般地拉開了傘。
黑暗裏,她像一朵黑色的幽冥花,落向了人間。
當樓上再次傳來密集的槍聲時,她難過地閉上了眼睛,淚珠無聲地掉入了虛空。
顧佳音落在地面上時,思維茫然。
藍躍,不知是生,還是死。
她像是再一次經歷了一場撕心裂肺的親人離散。
從地面上站起來時,望着隱隱綽綽的路燈,還有高聳入雲的鷹皇保險大樓,茫然地站在街角。
直到一輛黑色的頂級轎車急剎車,停在她的腳步,她才驀然回神。
駕駛座的車窗迅速落下,盛千馳那張魅惑衆生的棱角分明的英俊的臉龐,呈現在她的面前。
他的眼睛幽邃如暗海,在夜色下泛着如黑曜石般迷人的瀲灩的光澤。
他的出現,更令處於茫然狀態中的顧佳音,一時回不了神,像是走錯了時空,做錯了夢。
她做不出任何反應,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他面無表情,薄削的脣一張一合,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着金屬般的質感,“上車,想留在這裏被抓”
顧佳音瞳孔重重一縮,這才意識到,耳邊充斥着警車呼嘯的聲音。
是的,混戰這麼久,警察都已經趕來了。
可是,她沒有立刻上車,依然呆呆地望着一臉平靜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