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的手僵在半空,擡也不是,收也不是。瞳孔微微收縮,蒼老的眼皮微微抖動,上下眼皮間的渾濁眸子深處,射出淡淡光芒,掃向陸成。
在秦淵手僵住時候,其他人的內心也是隨之一滯。忘記了那一刻究竟思緒飄向了何處。也忘記了手上的動作。
秦淵,玄武閣閣主,青州四閣長老之一,望海境。
無論哪一個稱號,都足以讓其當得上大人物,但此刻,偏偏就被人說是不熟。
措邵華幾人也忘記了手中的動作。
陸成波瀾不驚,往後退卻兩步,微微抱拳說:“不過現在認識了,見過秦閣主。”
禮數盡全,任何人都挑不出來毛病。只是那聲音中的生疏之意,無人不知。
淡淡的聲音再次從陸成嘴角發出之後,所有人的心再次爲之一顫。然後雙目的視線和神識開始慢慢恢復,望向那還半弓着腰行禮的陸成,以及陸成身前的秦淵。
琤琤琤
當下,秦淵身旁四名帶刀侍衛立刻拔刀而出面色如火燒,頃刻間,刀鋒就已經比在了陸成的頭前,不加任何猶豫,乾淨利落
“大膽狂徒竟敢對秦閣主無禮”四人皆是秦淵心腹,陸成如此拂面,猶如打了所有人的臉,他怎能不怒。
“青雲,陸成。如實而說。不敢欺瞞”陸成淡淡擡頭,看向秦淵,又看看那臨近的刀鋒,滿臉冷漠。或者是淡然。
這四人最多不過八星修爲,陸成此時也沒放在心上。
“且慢”
“老梁且慢”措邵華回過神來,當即身子一抖地說,然後上前,對着那開口之人說:“梁侍衛,秦閣主,陸成入我怨龍坑時日尚短,不過半月工夫,外加上水妖妖潮爆發在即。”
“一直忙於匆忙應付,所以我等還未來得及告知其秦長老的名聲。對秦淵閣主着實不知情,冒昧之處,還望海涵。”
說完,一推陸成惡狠狠道:“還不快退下秦閣主都不識得,以後長點眼睛。”脖頸之處,那傷口又是微微滲出血來,溼了衣襟。
真說起來,陸成並未說謊,禮數也是周全,只是淡漠了些。
秦淵一笑,目中光芒一收:“粱晃周金谷你們都退下”
“是,秦閣主”四人領命,插刀。
秦淵掃過陸成,看向樸衣衛,說:“怨龍水妖,生死大事。我不希望有人在任何情況下出現疏漏,造成滅頂之災。此乃其一。”
“其二,青州墮武閣所有人聽令,立刻就地駐營休憩一日,明日一早,隨我過龍骨橋,剿滅水妖。”
“粱晃,周金谷,樸衣衛。”秦淵一一掃過三人。
“你三人即刻命令屬下,替換怨龍坑墮武場衆人。傳令蒼甲軍,時刻備戰”
“是,秦閣主”樸衣衛三人皆是不敢反駁。
秦淵本就是自怨龍坑墮武場走出,對怨龍坑的熟悉程度,比樸衣衛更甚。再則他身爲青州玄武閣閣主,望海強者,實力最強,也由不得他不聽。
吩咐完這些,秦淵一揮手說:“各自就崗,不得有誤。明日一早,清掃怨龍坑,放鎮龍妖石。徹底解除妖患,不得有誤”
“是”
所有人齊聲大喝。
只有到了此刻,衆人懸着的心,才微微放平了起來。有望海境界的秦淵坐鎮,那此次妖潮,要安然度過,已經很有信心了
衆人隨令一一離去。
而就在這時,忽然,空中咻咻咻傳來三聲劇烈的破空聲,似乎有什麼重物瘋狂從怨龍坑口飛速射入。
緊接着,一道長遠的憤怒寒聲,也是滾滾襲來,寒梁徹骨:“雲來宗流犯陸成速來受死~~”
聲音遠遠,穿透力極強,似乎自虛空而來的審判
聞聽此聲,所有人,包括那秦淵的臉色,也是即刻大變措邵華等人更是目露震驚之色。
“雲來宗儲一葦”樸衣衛聲色大變地說。
那三聲破空聲遠遠襲來,樸衣衛等人正欲遠避退開之時,驟然間瞳孔猛地一縮。
正是陸成靈院之中的馬老和谷朵兒小讓三人。
唰唰
陸成立刻一奔而上,一手托住馬老和谷朵兒的後背,猛地一旋往空中一拋,同時身子猛地後退,伸手一拉,才勉強將小讓給摟住,斜飛在地後,快速將其一放。
然後快步上前,噗噗兩聲劇烈的破空聲響起,才又將馬老與谷朵兒接住,放在地面,快速一探二人頸部脈搏。皆是虛弱不堪
陸成目光冰冷,快速從懷中掏出一玉瓶,先後倒出三顆丹藥,爲之一一服下
那措邵華幾人看到陸成所掏出丹藥之時,當即神色猛地又是劇變了幾下。正準備開口大罵
遠處,一行青白相間的輕舟踏空飛來,船頭有一白色旗幟,上書“雲來”二字
爲首之人,爲一青年,一身褐袍,高高瘦瘦,揹着一把長劍,目光兇光四射,殺機凜凜
破空聲滾滾襲來之時,那之前的聲音還未散去
“雲來宗流犯,受死”
爲首,那高瘦青年如巡視四方的君王一般,居高臨下,再次射出森然的審判之聲。
“褚一葦此乃怨龍坑內,不得殺生”秦淵一邊後退,一邊猛地告誡。
褚一偉淡淡地瞥了秦淵一眼,陰冷聲音再次傳下:“雲來宗尊令,擊殺流犯陸成護者同罪,違者必斬”
“何人陸成,速來受死”
輕舟斜下。褚一偉與一衆人皆是從輕舟上躍下。
“儲一葦,雖你爲雲來宗外門長老,但此地爲我青雲墮武場你敢造次”秦淵看到儲一葦那滿是殺機的陰冷目光,終於是停住了後退的步子,再次出聲告誡。
“秦淵,你一小小墮武閣閣主,可敢違我雲來長老之令”儲一葦渾然不懼,聲色更大幾分,目光一一在衆人身上掃過,最終,停在了不遠處的陸成身上。
他們扔進怨龍坑的兩名侍女和一名管事,乃是一試探石,最終是被此人救下,除了陸成,其他任何人不敢如此做。
就算秦淵也不敢
秦淵在聽到雲來長老四字後,驟然間瞳孔再次猛地一縮,後退一步,面色複雜,但卻閉口不言了。
衆人看此,心裏再次狠狠震動了一下。
秦淵身爲青州墮武閣玄武閣閣主,望海境界的強者,此刻卻在儲一葦面前,連反駁的話都不敢再說出
便可知曉那雲來宗是何等霸道,儲一葦是何等之強。或者,是他口中的長老,權勢滔天
樸衣衛挺身而上,硬着皮頭解釋說:“褚長老,陸成如今是我墮武場”
“啪”
樸衣衛話還未完,儲一葦一巴掌抽在他臉上,將其抽得急轉而飛,話都未盡,口噴鮮血,咻咻咻地在空中轉了十好幾圈,才砸在地上,一倒不起
“聒噪一小小七星修士,也敢質疑我的命令。自尋死路”
森冷的話語滾滾,在空中化成有形之波,以褚一偉爲中心,四散捲開,當即,幾乎所有人都開始往後退,就連呼吸都覺得肺底發涼
退卻的步子又是更加急了數分。
與此同時,在谷朵兒與小讓幾人的身上血跡,竟然開始緩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冰屑。鋪滿全身,凝住所有表情。
“看來,你就是陸成”儲一葦見衆人皆退,只有一人還站定,終於是確定了陸成的身份。
“回稟褚長勞,他正是雲來宗流犯,陸成他不僅罪大惡極,而且還擊殺了雜役執事平江大人等雲來宗弟子。前墮武場東院長老荀攸親筆手記,可以證明,他就是陸成”
“罪惡滔天,萬死難恕的陸成”立刻,自人羣身後,走出一人,正是前東院的許霍達。雲來宗人上次退去之後,他便知留在墮武場必死無疑,一併追之而去。
“你,該死”
儲一葦緩緩抽出背後長劍,劍身雪白,劍還未完全出鞘,四方雪花便開始慢慢飄落起來,六菱花幾轉,從陸成身周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