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衣陸成的面容,卻是還停留在嘴角一閃,掛着陰戾之色的那一幕。
那一刻,他徒手將兩人轟翻了去。
但自那以後,他便再未動過,就連木來叫他,他也未動。
木來離那青衣陸成最近,他看到,青衣陸成的瞳孔中不時閃過一些光芒,有痛苦,欣喜,有悲有怒有狂。
而就在這瞳孔光芒的閃動間,他的肉身,開始慢慢地終於變化起來。
首先便是伸張出來,推開那青衣人和白衣人的雙手,似乎一條條在裏面鑽動,吞噬着一切,首先是脂肪,然後是肌肉,只剩下血管
這種抖動,從手掌向全身蔓延
見此異變,木來當即瞳孔猛一皺縮,一把抓向青衣陸成,似要將其帶離某個東西。
可是他的手剛一接觸到那青衣陸成,卻是立馬彈了開,而後臉上帶着駭然地驚呼:“時光之毒不可能絕不可能”
而後他雙目帶着無限憤怒地掃向白衣三人,大怒:“你三人,從何處得來此毒”
被壓下的青衣人,看到那青衣陸成身上的變化之後,瞬間變得狂笑起來:“蒼天,有眼啊歷代祖先,你們有眼啊”
“無上功德碑,不得侮辱即便是國主親立,也不得侮辱~”
“好一個陸成,好一個青衣陸成”
“你,根本就不配作陸成”
白袍人和黃袍人也是解脫一般地笑了出來,又哭了出來。
嘴角自顧自地喃喃:“結束了,也終於解脫了”嘴角滲出血來,卻完全是一種身受無盡枷鎖,被解開的表情。
“諸位,我報不了仇,卻正好能見證我們爲青雲所做功德,並沒有被他人所竊”
“天譴歷祖怒”
啪
木來聞言,當即閃現到那白衣人前,一巴掌扇得他半邊臉都破了開,牙齒盡皆拋在空中:“我讓你拿解藥來否則,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啪啪啪啪啪啪”白衣人的嘴巴爛掉,口裏滿是血沫,再也發不出聲音,只有上下脣動時,砸着血沫發出怪聲。
但看他那雙帶血的眼神,卻全是欣慰。根本就沒有交出解藥的意思。
木來瞬間臉一轉,抄向他身上,卻是發現,他渾身除了一把劍,其他什麼都沒有。哦不,還有一塊小小的石塊。
石塊並不大,方方正正,上面刻有字,字很小,卻依舊認得清:
“怨龍坑樸衣衛之墓。”
看到這八個字,木來如遭天譴一般,再看向那白衣人,赫然是發現,此人竟然有六海七星是渡了六障苦海的人。
可他當日查怨龍坑衆人的卷宗,分明這樸衣衛只有七星
看到這一幕,他又再次看向那黃袍人,結果在他懷裏一搜。也是有一塊相同大小的石塊,上刻:
“怨龍坑黃寧之墓”
他的修爲,赫然最高,乃是七海六星
七障苦海,難怪能夠活着回來
可是,就連木來也不明白,爲什麼這黃寧和樸衣衛,能夠活着回來。他二人,爲何當日在他眼下,能夠隱瞞住七障苦海這等修爲,而不被發現
“你們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木來雙目充紅,怒意不盡。
今日若是青衣陸成身死,那麼,他之前的一切,全都會化作泡沫。
陸成可以死,但,青衣陸成,青雲半國君王陸成,他的愛婿陸成,並不能死。
這是顏面問題,也是對弈的問題
“黃泉不寧~”黃袍人恨恨地咬着牙,看着那青衣陸成說。似恨不得將其血肉給吞了。
從始至終,他的眼神裏,都沒恨過木來。
哪怕一眼都沒有
木來見黃寧不說話,再次轉頭看向那青袍人。
青袍中年人面色不改,失聲說:“國主,你不必問我是誰也不用問我解藥,這是天譴,乃是功德碑的反噬,這是報應”
“我們,沒有解藥,也無人能解”
“你找死~”木來大怒,抄起手掌。
“我本就死裏逃生一次,何懼再來”青袍中年人視死如歸
“你就不怕我殺了他”木來壓低聲音,將那青袍中年人抖在手裏,晃得青袍中年人的頭都差點甩掉。
木來的聲音很低,一偏頭,殺意不盡。
那之前跟在木來身後的青衣人瞬間嚇得滿臉煞白,不停地後退,叫了起來:“國主,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哪裏還有半分之前的風度。
或許是木來的眼神太過可怕,他癱軟坐地,跪地爬了過來。
“哥,哥,救我哥,救我啊,我再也不要這富貴了我不要了,我後悔了,我後悔了哥”他拉着青袍中年人的長袍,祈求而哭。
“我怕但也不怕。”青袍中年人掃了那青衣人一眼。
青袍中年人的語氣接着微微一緩:“我怕死”
“父母已故愛妻已埋,膝下無子。”
“我無父無母無妻無子,說來別無牽掛還有何所怕”
木來猛地一下推開青袍中年人,然後再看向那青衣陸成,已然發現,他滿頭白髮,臉皮已然開始慢慢消散,露出森森白骨出來
他知道,現在即便他找到解藥,也已經晚了
陸成,他要保的陸成,他所看重的陸成,已經死了,死得很乾脆
可是,明明,他沒有任何一個傷口
爲何會死爲何會死啊
木來想不通
直到
直到他偏頭,看到了一雙眼,一雙由一個不斷走近的年輕人,白袍年輕人,帶來的眼睛後
他才明白
他才終於明白。
青州,有一惡客,身披白袍,手持長槍,只斬陸成。
原來是他,他來了。
他的那雙眼睛,有些奇怪,他似乎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但一時間,真想不起來。
而看到來人
那青袍中年人瞬間瞳孔一縮,雙目逐漸放大,而後哈哈大笑了起來:“你沒死,你還沒死,原來你還沒死”
“老天,終於是長眼了”
說完這個,青袍中年人終於,緩緩地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