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聲落下,那眼球平靜了下來。
四周,也盡是平靜了下來。所有人臉色全都僵住,忘掉了神識,忘掉了存在,忘記了這一切地一切,似乎,時光都已然不存在。
包括那青雲國主,木來
怨龍,身前就是龍,有仙果位。
輪迴渡了七百年,彼岸花不採,不去看三生過往。
怨龍坑遠了七百年,執念望穿,只求一看。
執怨望穿,生死過往,乃是它七百年的修行,七百年的看破,豈是木來能夠參透豈是他能夠躲得開
唯獨,那手持怪異顱骨的道人,臉色大變,頭頂冒起大汗。
不斷掐動着法訣,一道道精血噴出,在激活着那陣法:“孽龍,此乃你生前歸宿,死後本體,還不速速歸來~”
“還不速速歸來,更待何時”
“更待何時”他不停地念咒。
他手中的顱骨,乃是龍骨,龍頭的枯骨,乃是怨龍之眼的居所,以此陣法,可以將怨龍之眼收歸煉化
他有這個本事,只要是怨龍的本身,他都能容納。
可是,他卻猜不到,那龍的另一隻眼其實早已歸來,他猜不到,這怨龍之眼的七百年,不是爲了報仇,而是爲了望穿
並不悔當初,並不怨她選。
只想去看看,曾經地過往,以後的來去。
他並不知道。它七百年的所修,七百年的所悟。
他也並不知道,它其實最懷念的,並不是未遇她之前,而是遇她之時,太短。
輪迴大渡,它破了。
那雙眼,掙扎幾下,似是有精光冒出,看了那龍骨幾眼,沒有太大地波動,反而回了頭。
見此,那道人滿臉煞白起來。
“孽龍,你身前犯下天戒,此乃大罪,還不知悔悟,好自修行嗎”道人全身都開始枯萎起來,他今日必須要把這怨龍的眼給收了。
怨龍的雙眼中,白光更甚,似是更能看明白。
曾經,它之所以犯下大戒,並不是因爲好賭,而是因爲它並不想,那滿江的紅鯉被他人發現。
它只希望,能有滿江的紅鯉,待她歸來。
它喜歡看紅鯉的跳,它願意化作紅鯉在跳。
她來不來,那是她的事。
它等不等,是它的事
這個賭,生死他都賭了,輸了也死了。
從沒再想過贏,也就並不在乎那什麼天戒果位。
在輪迴度上,他不願去看三生過往,也不願去求什麼功德度來去。
只有那一躍,一跳,一入水,就已然足夠。
那還在乎什麼
眼球慢慢往回走,走去它該去的地方,它想去的地方,它自己選擇的地方。
三生它不再去看,輪迴也不再去走。
就只有所想去的地方,纔是它該去的地方。
眼球再入那血人之中,落位不再變
“噗”
見此,那道人手中的顱骨,轟然一下炸了開,將其血肉盡皆炸成了粉末。
是的,它炸了
它只是一頭死骨。
一頭沒了眼,至少是死了的眼的死骨。
它的靈魂,都不願再歸,它還存在,又何意義
它已經不存在了,也不需要存在了,所以,它炸了。
而那道人,在龍骨之上刻了本命陣法,以龍骨爲陣盤,欲要收怨龍眼,可怨龍眼前生不要,後世輪迴不去。
所以龍骨一炸,他自然也是身死道消,連靈魂也破滅,連輪迴都去不得。
它的魂不想去,它在世無意義,當然是煙消雲散。
眼球再入了血肉之中。
光芒再次滅去。
四周的人影,再次恢復了神智,恢復了認知,恢復了視線。之前所看到的一切,全都再次重現。
一點沒變,木來還在大怒
他們還在震驚。
陸成依舊是在被國主壓得血肉消融。
木來一恢復神識,再看向陸成,瞬間怒色更甚:“賊子,速速受死”
說着,一把再次抓出,君王一怒,伏屍百萬,一人不可擋
他的一抓,帶起整個青雲的氣運,壓向了一人。
因爲他知道,那隻眼已經不在陸成沒有了護身之物,以青雲的氣運鎮壓,他必死無疑,而且還不會遭到任何的反噬
似乎滾滾青雲的氣運,都在這一刻被調動,壓向陸成一人。
此時,並不是木來要陸成死,而是青雲要他死,一國要他死。
他不得不死。
天宮,既然成天宮,是有天賜的氣運的,凡人,不可殺不可妄逆。
他上青雲之時,所說的話,並不假。
天威不可逆。
可
他還是錯了。
因爲,在三生過往之下,他看不到發生了什麼。
所以,他下一刻,就後悔了
那雙眼,從血肉模糊的臉上掙開,一道略爲刺目的流光大作。而後,那滾滾的,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氣運,如同是過往雲煙一般,慢慢在空中消散,變淡,消散
“不~~~~~~~~~~~~”
木來當即,慘厲地嘶吼一聲
接着,他瘋狂往前去抓似要把什麼東西抓起來。
“不~不~不~”
“不可以啊~”
木來狀若瘋狂。
這是青雲的氣運,這是他運營了數百年的氣運,這是他佈局了無數年,才聚集而起的氣運,這是他從雲來,奪來的氣運,這是他從遠處,借來的氣運。
這是青雲的根本,不能散
不能散開啊
數百年的苦勞,決不能就此化爲一旦。
可,有些事,不是想想就能成的。
流光散開,氣運也都散開,如同過往雲煙。
木來狀似瘋狂,跪在地上,雙手抓着地面,血痕斑斑,朝着陸成瘋狂怒喊:“你要死,你必須死你個逆賊,叛徒你必須死~~你去死~~”
青雲直上,也是要靠氣運的,而不是一句話。
這陸成不管是何來歷,他斷了青雲的氣運,就必須去死
氣運,是看不見摸不着的,只有國主才能感受得到。
衆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但看到木來如此憤怒,一羣蒼甲軍衛、御林軍與錦衣衛,全都一一靠近。
那血肉模糊之人,一看衆人靠近,嘴角一咧,目中精光一收,手中的長槍,再次開始揮舞起來
噗噗噗噗
似乎,一場屠戮的盛宴,就此要開始了
木來被人扶起,他看向陸成,看向陸成那雙眼,全是無盡的猙獰和恨意,卻又是無盡的無奈。
那雙眼,即便與大唐,也有無盡的恩怨揪扯,他青雲一小國,如何以抗
只要它在,他便殺不了他,他便出不了手,他不敢出手出不了手
“你這小賊,到底來此作甚”木來不甘地怒吼,如果沒有那雙眼,他能殺陸成千遍萬遍。
可,就是沒有如果
“本來,只想來看看”血衣之中,白齒浮現,已經微微一紅,然後一轉頭,看向那青衣人倒下,黃袍人斷頭臺。再添了幾個字:“現在,順便想報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