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良久,卓燃終於遲疑着開口道:“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涼淵不語,脣角噙着一絲涼薄的笑意,就像他身後的滄海般波瀾不驚。此刻他白袍翩飛,仍像少年時那般俊美,卻美得像風刀雪劍,一不小心就會把人刮傷似的。

    卓燃咬了咬牙,明明在戰場上叱吒千軍的他,這會兒卻像個孩子般手足無措,“我這次是特意來找你的,當年那件事我已經”

    “我很後悔。”涼淵忽然打斷了卓燃的話,“當初是我太武斷了,不該就那樣放你走的。”

    卓燃不由瞪大眼睛,難道涼淵也查明瞭真相,後悔當年錯怪了自己這一刻他只覺得雲淡風輕,三年來的委屈和苦悶都不值一提。真的太好了,他如釋重負地笑了,懷着難以描述的心情向涼淵走去。

    涼淵定定站在那裏,明明在微笑,眼神卻是冷漠的。

    聶祈就在一旁觀察着,心想如果他們就這麼和好了,那接下來會不會像漫畫結局那樣,兩人從此開始了性福美滿的生活他又開始腦補這兩人的牀戲,趕忙搖了搖頭,不行不行,他決不允許他們攪在一起

    卓燃停在涼淵跟前,一把攬住了涼淵的肩膀,“你知道我有多麼”

    那句“擔心你”還未說出口,喉嚨便被酸澀堵住。一股劇痛從心口撕扯而來,卓燃怔怔地低頭一看,只見涼淵掌心裏凝結出了一把冰刃,而冰刃已經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當初我就該這麼一刀殺了你。”涼淵眼神冷銳,毫不留情地拔出冰刃,一滴血濺在了他白皙的臉頰上。

    卓燃捂着傷口顫顫後退幾步,眼底寫滿了痛心和失望。

    聶祈見狀急忙上前幾步,搶在卓燃倒下之前接住了他。粗略看了看卓燃的傷口,聶祈可心疼了,不禁回頭怒叱涼淵道:“你這人當真是絕情好歹曾經兄弟一場,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上來就一刀見血”

    涼淵略有一絲驚訝,若不是聶祈突然衝出來,他還沒注意到有這麼一個人,不禁好奇道:“你是誰”

    還不等聶祈回答,卓燃就一把掙開了聶祈,倔強地咬着牙站了起來。

    涼淵見了便諷刺道:“卓少帥可真是頑強,看來我還得再補幾刀呢。”說着周身便浮起了數十道冰刃,對着卓燃蓄勢待發,下一刻就能把他戳成馬蜂窩。

    “你就這麼不信任我”卓燃痛心道。

    “閉嘴當年你對白澈做那種事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我對你的信任”涼淵似乎被激怒了一般,周身冰刃立時向卓燃飛射而來。

    卓燃愣愣地僵在那裏,他明明可以用焰術融掉冰刃,可他卻一點反抗的意識都沒有。千鈞一髮之際,聶祈一個箭步上前,張開雙臂擋在了卓燃跟前。卓燃心中一動,他最珍視的人要置他於死地,可他最唾棄的人卻捨命救他,難道這世界黑白顛倒了嗎

    聶祈額上直冒冷汗,數十道冰刃瞬間射至眼前,卻好似撞到了無形屏障,噼哩嘩啦的碎成了晶粒。與此同時,他那一身黑袍向上翻涌而起,強勁的氣場自周身掃蕩開去,竟將涼淵逼退了兩步,而旁邊那兩名銀甲護衛,更是被氣場逼得連退數步。

    “尊下究竟是”涼淵好奇地打量着聶祈,心想方纔那套詭異的術法到底出自哪族。

    “鬼王夜臨。”聶祈故作鎮定道。雖然他被卓燃施了禁制,但他好歹是鬼王之身,體內蘊含着強大的噬力,一般術法對他難以奏效。所以此刻他萬分慶幸,自己給夜臨君加了這種逆天的設定。

    “可笑,夜臨君和卓燃是夙敵路人皆知,若你真是本尊又怎會救他”涼淵質疑道。

    聶祈侃侃答道:“人心本就是變化叵測的,既然你能和卓燃反目成仇,本王爲什麼就不能和他化敵爲友”

    “好一個人心叵測既然你是卓燃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敵人了。”涼淵說着一隻手扣住了腰間的刀柄,似乎不打算跟聶祈廢話了。

    聶祈心下一緊,單論術法涼淵的確不算很厲害,但論刀術涼淵便是白族第一人,哪怕放眼四族都找不到幾個對手。一旦涼淵拔刀,恐怕他的腦袋和身體就要分家了

    卓燃見狀拽了聶祈一把,低斥道:“給我退一邊去,一個被封禁的廢人湊什麼熱鬧,這是我跟涼淵之間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聶祈好心護着卓燃,不想卓燃卻是這種態度。他氣得甩手想給這叛逆兒子一巴掌,但手揚到半空裏頓了頓,又緩緩攤開在了卓燃眼前,“把赤練傘還給我,管他是什麼冰魄刀,你爹我照樣打成碎渣渣”

    “不給。”卓燃態度堅決,他把赤練傘一同封印在了玄禁鎖內,不解開禁制聶祈是拿不到的。

    聶祈一把揪住卓燃的衣襟,抵着他的臉問:“你給還是不給”

    “不給”卓燃毫不示弱,一副有種你就吃了我的表情。

    涼淵莫名其妙的看着二人,心中一個不悅就要拔刀,旁邊一名護衛急忙上前阻攔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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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請殿下仔細觀察,那黑袍少年的身體十分詭異,似是半透明的。據說鬼王行跡飄忽,只有強者才能見其真身,再看那少年身形隱約,就算不是鬼王也絕非等閒之輩。咱們此行另有要事,不宜節外生枝啊。”

    經護衛這麼一提醒,涼淵才發現聶祈的身體還真有點透明。他記得自己曾見過夜臨君,但當時法力太淺,只能窺見模糊的人影。在他的印象中,夜臨君是一個看不見的強大敵人,殺伐果斷,冷酷罪惡,怎麼也不該是俊美如斯的少年啊

    此刻聶祈和卓燃越吵越兇,互相撕扯,似乎下一秒就要打起來。

    “我好心救你你還不樂意了”

    “命是我自己的,愛給誰就給誰,不用你多管閒事。”

    涼淵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他心中那股惡氣憋了三年,如今終於有了泄恨的機會,無奈要事纏身不容耽擱,只得沉着氣轉身離開。

    卓燃見狀慌忙推開聶祈,跌跌撞撞地追了過去,可還未接近兩名護衛就揮劍攔住了他。

    “涼淵”卓燃沙啞地喊了一聲,他胸口的傷還在汩汩流血,將衣袍潤溼了一大片。雙腿忽然失去了力氣,他頹然半跪在地,眼前的景象也變得模糊起來。

    涼淵頭也不回道:“沒想到你會墮落到與鬼族爲伍,我真後悔,當初沒能一刀殺了你。”說到最後微微側過臉來,眼角閃出一點凌厲的光。

    卓燃心中酸楚滾燙,意識一點點的淪陷,目光卻還死死追隨着那抹背影,直到一襲黑袍擋住了視線。恍惚之際,有誰將自己背了起來,那人身上傳來一陣暖意,他下意識環住了對方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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