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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淵沉色候在女帝身旁,他知道母后對卓燃的賞識,所以妹妹那件事他才極力隱瞞。因爲母后一旦知道真相, 定會與赤族反目成仇,黎民百姓也會跟着遭殃。

    “卓燃拜見陛下, 願陛下聖體安康。”卓燃畢恭畢敬地上前參拜,而聶祈則靜靜地候在一旁, 半張臉都藏在了風帽下。

    “許久不見, 愛卿當真是一年比一年英俊。”女帝看卓燃身姿挺拔,丰神俊朗, 越發覺得身旁的皇兒太清瘦了。

    卓燃寒暄了兩句,便坦言道:“實不相瞞,卓燃此番前來,是想請陛下幫忙鑑別一下這個人身上的傷。”

    聶祈於是上前兩步, 擡手揭開了頭頂的風帽,露出一頭凌亂的星藍色長髮來。他微微揚起脣角, 眼底散發着淺藍幽光, 俊美又邪氣。

    “是你,夜臨君”女帝倏然從王座上站起來, 神色如臨大敵,手臂甚至有些微微顫抖。

    涼淵見狀悄然扶住了母后的手臂, 他原本並不相信這個黑袍少年是鬼王, 但看母后這種反應是不信也得信了。

    聶祈無奈地歪頭一笑, 心想自己有那麼可怕嗎

    卓燃忙解釋道:“陛下不必驚憂,此人的法力已經被我封禁,法寶也被我收繳了,不會造成任何威脅。”

    女帝這才稍稍放鬆警惕,似有些不可思議道:“你竟能降服夜臨君”

    卓燃搖頭笑道:“此事說來曲折,不提也罷。今日是想請陛下辨認此人的傷痕,還請您如實相告。”

    聶祈配合地扯開胸口的衣襟,露出一塊暗紅色的雙月牙傷痕來。女帝神色一動,眼底閃過一抹不明的情緒,隨即篤定道:“這是勾月簪造成的熾痕,出自愛女白澈之手。”

    聞言聶祈和卓燃都是一愣,不由奇怪地對視了一眼。

    女帝拖拽着裙襬走下王座,直勾勾地審視着聶祈道:“夜臨君,朕問你三年前那個夜裏,爲何會出現在白澈的寢宮外,你究竟對朕的女兒做了什麼”

    聶祈怔怔答不上來,思緒也被攪得一片混亂。他原以爲自己是被女帝所傷,等見了女帝就可以洗脫嫌疑,但現在情況反而更糟了。

    “母后”涼淵顫顫地喊了一聲,他還以爲自己能隱瞞一切,但女帝卻一臉心知肚明。

    “淵兒你瞞得那麼辛苦,當真以爲母后什麼都不知道嗎朕早就派人祕密查探了許多次,那晚有人闖入澈兒的住處,欲圖不軌。碰巧卓燃路過,撞見鬼王逃出來,兩人還有過短暫的交手。”

    女帝說着將目光轉向卓燃,卓燃訥訥地點了點頭,但又立即搖了搖頭。因爲他記得很清楚,當時夜臨君只是靜靜地站在殿外,並不像是剛從哪裏逃出來,倒有點像是在等誰。

    “你倒是說話啊,那晚你到底在那裏做什麼”卓燃看聶祈一言不發的,竟有些替他着急了。

    聶祈迅速理了理思緒,直視着女帝道:“你撒謊,我胸口這傷痕分明就是拜你所賜如果我跟白澈交過手,一招之內就能將她殺死,不可能給她傷到我的機會。”

    “百密一疏,如果你真那麼有能耐,又怎會淪爲階下囚”女帝的目光落在聶祈脖子間的玄禁鎖上,溫柔的語調卻極爲諷刺。

    聶祈一時無言以對,只能恨恨盯着女帝。卓燃也一臉疑惑地看着女帝,因爲聶祈說得不無道理,倒是女帝的話有點可疑。

    女帝這便轉向卓燃,親切地握住他的手道:“謝謝你替朕抓到了夜臨君,朕今晚將在雪天殿設宴,你一定要來,朕有重要的事跟你講。”

    說罷女帝斜了聶祈一眼,下令道:“來人,將此人押到重牢裏候審”

    兩名護衛聽令上前要把聶祈押下去,卓燃忙阻攔道:“等等,讓我親自送他過去吧。”

    “不用,我自己會走”聶祈扭頭就出去了,卓燃匆忙追了過去,兩名護衛也快步跟了上去。

    等幾人走到不遠處的雪道上,涼淵這才幽幽轉向女帝道:“母后,您爲什麼要說謊呢夜臨君身上那塊傷痕,應該是在許多年前的大戰中被您傷到的吧”

    “不錯。”女帝輕嘆一聲,其實她查到的結果和卓燃是一致的,只知道夜臨君那晚出現在了白澈宮外,並不知道闖入者究竟是誰。但夜臨君畢竟是白族的敵人,哪怕有半點嫌疑也絕不姑息。

    “母后之所以說謊,是不想看到你再誤會卓燃了。如今金族已向我們宣戰,我們不得不再度與赤族結盟,而卓燃便是我們的救命稻草,這次必須牢牢抓住他。”

    涼淵搖了搖頭,“可是妹妹她說”

    女帝伸手撫住涼淵的臉龐道:“我的傻淵兒,你怎麼還不明白呢澈兒她是喜歡卓燃的,不管傷害她的那個人是誰,她之所以一口咬定就是卓燃,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想嫁給卓燃啊”

    涼淵這才幡然醒悟,回想起過往的種種時光,白澈的目光的確一直追隨着卓燃。可是她嬌羞溫婉,多愁善感,他這個哥哥竟一點都沒察覺,而卓燃那個粗人就更不知道了。在她最悲傷絕望的時刻,最親愛的哥哥無法理解她,心上人又始

    終不懂她的心,於是她決絕地選擇了死亡。

    心中一陣絞痛,涼淵難過得無法言語。女帝便環住他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好淵兒,一切都過去了,如今卓燃回來了,等晚宴上你們就握手言和,重歸於好吧。”

    “不我做不到。”涼淵推開女帝退後兩步,就算卓燃沒有對白澈做那種事,也還是他們倆聯手逼死了白澈,他無法原諒卓燃,更無法原諒自己

    殿外寒風呼嘯,雪花漫天飛卷。

    在那陰暗潮溼的地牢裏,卓燃和聶祈正隔着一扇寒鐵門,背對背靠坐在一起。聶祈在牢內,而卓燃在牢外。

    “你是不是再也不會相信我了”聶祈喃喃低語。

    半晌,卓燃才幽幽答道:“我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你。”

    簡單一句話,卻刺得心口微微發疼。聶祈垂着臉嚶嚶笑了一陣,“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卓燃於是起身離開,但走了幾步又停住了,回頭道:“爲了防止玄禁鎖勒到你,我會把禁制距離加大到五百步,你好自爲之吧。”

    “要滾就快點滾”聶祈咬牙閉上眼睛,聽着卓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心中一陣酸楚難過

    雪越下越大,紛紛揚揚地飄落在宮宇之上。卓燃遙望着滿天烏雲,回想着這段時日以來的種種,只感覺心情比烏雲還沉重。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雪天殿內人影幢幢,散發出暖融融的火光。偌大的長桌上盛滿了各色蔬果,海魚野味,香醇美酒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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