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咩根本無法分辨每個槍開槍時不同的聲音,但是她的聽力和反應速度都非常過人, 在第二聲槍響想起來的時候, 她已經大致摸出了對方手上這把槍的射速。
她擡起頭, 在心裏飛快地計算了起來。
按照她現在跑速,跑到車停的位置大約還要經過25聲槍響,打開車門需要5聲。易曦曾經給她科普過, 這種能連發的遠距離槍一般來說就是步.槍,而步.槍普遍是一個彈夾30發子彈, 加上配件可以到40發左右。
所以她完全可以趁着對方換彈夾的時間把車開出去。
紀咩不知道對方能不能瞄中她, 只知道跑得越快,被打中的機率越低, 所以就使出了喫奶的勁兒往前狂奔。
而另一邊, 易曦也已經瞄準了那個開槍人的位置。
那個人躲在一個很刁鑽的角度,不是c字樓也不是油條, 他躲在警察局斜對面的廢墟里, 拿了一把ak對着紀咩在掃。
易曦開着鏡對着那個人的頭找合適的瞄準點,手心卻不自覺地出了汗。
上次一次用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烈日、那森林、那無法掌控生死的日子裏, 雖然這着實不是緬懷過去的好時機。
紀咩已經離他們的車很近了, 大概有三步左右的距離, 她前後左右都是沒有掩體的,也是最容易被打中的幾米。
易曦把自己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在紀咩跨出那一腳的一瞬間, 98k的子彈飛馳而去, 穩穩當當地射進了那男人的頭。
他頭上的摩托車頭盔應聲而碎。
一槍斃命。
易曦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然後又吊起了神經。
只死了一個還有兩個人,不知道在哪裏等待着前面狂奔的小女孩。
易曦突然意識到,他對這個小女生實在是太過於嚴厲了一些,因爲她的表現太好了,他居然也不自覺地提高了標準。
其實人家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而已,看樣子也就二十剛出頭。
想到紀咩剛纔那種鐵了心要搏命做點事的眼神,易曦忍不住笑了一聲,開着倍鏡開始四處找人。
就在紀咩打開車門的一瞬間,王蒙也從另一邊跑了上來,藉着車體的掩護直接衝到了警察局右邊的草地上。
紀咩深吸了一口氣,跳上車重重地踩下了油門。
與此同時,高處的易曦也順利地找到了第二個人。
但是當他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只覺得眼眶刺裂那個人就躲在車的後座上,看到紀咩發車之後,一瞬間就從後座的車底跳了起來
兩個人的距離僅僅就是駕駛座到後座這樣短短一臂的距離,而且車還是在移動中的,就算強如易曦,也不知道應該在如何不傷到紀咩的情況下打中那個人。
就算在他的倍鏡裏看起來只差了那麼一個指甲蓋的距離,子彈都有可能直接打穿紀咩的後腦蓋
易曦的手指第一次在摸着扳機的時候鬆動了。
現在應該怎麼辦
開槍還是看着紀咩去送死
從警察局到c字樓樓下這點距離,按照紀咩現在的開車速度,就算她真的被後座的人一槍打死了,車體還是能靠着慣性開過去的,王蒙應該也能靠着掩護順利地衝進去。
是紀咩剛剛說的誘餌,她已經很順利地完成了她的使命,讓對方所有人都把關注點放在她的身上。
易曦的臉色一點一點僵硬起來,露出一種迷茫的鐵青色。
他在猶豫什麼
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找另一個人更重要嗎
幾十秒的時間,易曦的心裏百轉千回,最終通通化成了一句髒話,“媽的”
他放棄了哨塔的高點,一個利落的翻身,直接跳到了地上,98k也不要了,握着16朝着c字樓狂奔而去。
只要紀咩能穩住穩住那人一分鐘
他就有辦法救她了
紀咩並不知道遠處的易曦經歷了怎麼樣的掙扎,但是她現在也處於一種茫然失措的掙扎中。
後面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待在車裏的男人已經對着她舉起了槍,頂着她的腦門,朝着她一陣陣冷笑。
紀咩用餘光瞥了一眼可能是因爲車廂裏空間不夠,那個人只用了一把,而且剛剛王蒙還把頭盔給了她,防有人狙.擊。
在遊戲裏,這樣一槍可能不會死,最多掉點血,但是這種情況下
紀咩幾乎可以肯定,那個人隨便對着她的什麼地方來一槍,她都必死無疑。
眼看着c字樓就在眼前了,紀咩終於顫顫巍巍地開了口:“大哥別開槍,要不然一會兒翻了車你也活不了啊”
她
已經把油門踩到了底,如果後面的人給了她一槍,她踩不了剎車,那車就會隨着慣性直接撞上前面的樓。
但是在這個地方,就算只是受了點傷,這個人也不知道她的隊友在哪裏就會給他補上一槍。紀咩是打算用這種方法先穩住他一會兒的,畢竟大家都不想死。
沒想到這個男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死就死了唄,死了才高興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紀咩的眉頭蹙了起來。
一種第六感在她的腦海裏醞釀這個男人,是不是知道關於這個遊戲的祕密
這樣的話,她就更不能跟他一起死了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紀咩閃電般地側過身,對着後面就是一槍
她剛剛就把uzi一直握在手上,上了車之後就壓在身邊,生怕有人在外面堵車開槍,沒想到在這個地方派上了用場。
可能是她的速度太快了,那男人也沒有想到又或者是因爲她沒有看前面的路,整個車身都撞到了矮牆上,隨着慣性兩個人都往前撞了過去。
紀咩就是趁着這個機會出了手。
也是紀咩的運氣好,摸黑一槍就打到了那人的小弟弟附近,死他是不怕的,但是被打中老二,就算是亡命之徒,都忍不住慘叫出了聲。
只一槍,紀咩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似乎是難以置信自己居然真的打傷了人。
“我”她呆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就在他們糾纏的時間裏,易曦也已經飛快地衝了過來,一個翻身跳過車頭,直接拉開了駕駛室的門,把紀咩整個人拖了出來。
紀咩還在發愣,就聽到易曦摸了摸她的頭髮,飛快地誇了一句,“做得很好。”
還沒來得及回話,易曦就立刻鬆了手,拿過槍又給後面的人補了一下,然後開了後座門把那個男人拖下來,扔到了地上。
紀咩看着他的動作,手還在抖,聲音卻已經冷靜下來,“我們要不要先進樓裏去啊這裏不安全誒。”
轎車已經被她撞得冒了煙,除了那些高低不平的矮牆廢墟,他們幾乎等於站在一個四周都是樓的空地上。
易曦“嗯”了一聲,把那個男人的手用他的衣服捆住,然後拽着像是拖麻袋一樣地拖了起來,“王蒙剛剛已經進去了,看樣子是沒有危險的,我們也先進樓再說吧。”
說着,易曦便拖着那個人進了二號樓。
紀咩是第一次來c字樓裏面,進去的時候差點就被地上的殘骸給絆了一下,還是前面的易曦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眼疾手快地轉頭扶了她一下。
紀咩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狀態,只覺得有點尷尬,輕輕地咳了一下,“謝謝。”
易曦瞧了她好幾眼,終於還是看不下去了,從地上那個男人的衣服上撕了一小塊佈下來,扭過身給紀咩擦了擦臉,然後按住了她的額頭。
紀咩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一樣,只覺得他的掌心熱得在發燙,燒得她從腦袋要炸裂開來。
易曦看了一眼她小兔一樣溼漉漉的眼睛,嘆了口氣,“你剛剛在車上撞到了,額頭在流血,沒感覺到嗎”
“哦哦。”
紀咩手忙腳亂地點了點頭,做了個根本不過腦子的動作她把自己的手按在了易曦的手背上。
兩隻手相疊,一個粗糲一個細嫩。
易曦和紀咩都頓了一下,然後閃電般地一起鬆了手。
那塊布掉到了地上。
紀咩的臉已經紅得不成樣子,不敢擡頭,只好彎腰去撿那塊布。
“別撿。”易曦擋了她一下,“髒了。”
“哦哦,好的。”
好在紀咩的額頭也不怎麼流血了,她就自己拿手捂着,準備等回到鍋爐房再去拿繃帶包紮。
易曦顯然也覺得別的事兒更重要,在二號樓的一樓找了個房間,喊紀咩過去,又把那個人拖進去之後關上了門。
“你的隊友在哪裏”
那個男人早就已經恢復了過來,神色兇狠,卻因爲被易曦綁着,又被他鐵鉗一般的手控制着,怎麼都掙不開。
“不願意說”易曦頓了一下,“讓我來想想,你還指望着那個人來救你”
那個男人終於露出了冷笑,“我爲什麼要指望別人來救我媽的,臭.婊.子害得老子功虧一簣沒關係,你們殺了我吧,不過就是重新來過而已,廢物們快點動手不然等你爺爺再遇到你們把你們切成八片”
他開始罵罵咧咧,易曦卻依然表情未變,一副任由他去發泄的模樣。
直到那男人說不動了,躺在地上瞪着眼睛喘着粗氣,易曦纔不急不緩地開了口。
“你是第幾次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