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談衣雖然在笑,伊萊特的臉卻有點臭。

    談衣晃晃伊萊特的手, “我的禮物呢, 你買了嗎”

    都發生這種事了, 還敢要禮物

    伊萊特心裏這麼想,手卻還是掏進懷裏,拿出一盒水晶糖,嘴裏孜孜不倦地念叨, “一定要記住我的話, 知道嗎在人多的場合千萬不要輕易下手, 萬一我不在你旁邊,會有危險的知道嗎”

    談衣接過糖果, 隨口回答, “知道啦。”

    “你要聽話啊”

    伊萊特一陣鬱卒,他真是瞎了纔會以爲談衣是乖巧懂事的小孩,每次談衣都一副軟軟乖乖的樣子, 可是根本就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每次出去都要把他累脫半層皮。

    可是到底是爲什麼,他還要隔三差五地來帶他出去玩伊萊特整個人籠罩在深深的陰影中。

    因爲談衣, 他的舞會, 他的狩獵, 等待他的美麗貴族小姐們, 他都已經很久沒有理會過了啊

    談衣打開糖果盒, 從裏面拿出一顆糖果, 卻沒有給自己喫, 而是遞到了伊萊特嘴邊,“哥哥你喫。”

    微黯的天光下,有着天使笑容的小少年向他攤開掌心,裏面是一顆水晶一般透明的小糖果,淡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他的眼裏彷彿有着不屬於黑暗世界的光。

    舞會、狩獵、還有記不清臉的貴族小姐忽然間就從伊萊特心上抹去了,那些讓他頭昏腦脹的惡劣行爲彷彿也變得沒有一絲罪惡,他甚至想,只要談衣喜歡,就算去天上給他摘星星,又有什麼不可以

    伊萊特覺得自己簡直無可救藥了。

    談衣微微歪了歪頭,還舉着手,“不喜歡嗎”

    眼看那雙紫水晶般的眼眸中就要染上黯淡的失落,伊萊特連想都來不及想,就迅速伸手,把糖果接了過來。

    然後,他又一次唾棄了自己一遍,卻把糖果很珍惜地收好了。

    初步道歉取得成效,談衣才滿臉忐忑地開始認錯,“哥哥對不起,下次不會了,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今天我好餓”

    他說得小心翼翼的,好像內疚得不得了,伊萊特內心的防線步步潰散,教訓的話被堵在喉嚨口,他整個人好像分成了兩半。一半高舉“教育”大旗,另一半卻開始爲談衣開脫。

    其實,肚子餓了能有什麼辦法呢餓着肚子在一片蛋糕中行走,小孩子怎麼可能忍得住不咬一口呢這怎麼能怪談衣一個人呢

    再瞥一眼談衣,只見他卷着自己的一點衣角,正不安地繞來繞去,時不時往他這邊偷偷看一眼,又小心又可憐,還隱隱約約地能聽到他在說,“我還沒有喫飽”

    伊萊特:

    終於,教育的旗幟倒了下去,溺愛又一次穩佔上風。

    伊萊特果斷握住談衣的肩膀,毫無底線地說,“小衣,哥哥錯了,下次你想吸誰的血就吸誰的血,千萬不要忍。”

    “可是”

    “沒有可是”伊萊特寵愛地摸摸他的頭,“畢竟我可是血族的親王,這點小事怎麼會擺不平。”

    談衣這才鬆了一口氣,衝伊萊特甜甜地笑了,“謝謝哥哥。”

    伊萊特又不可抑制地被萌了一下。

    兩個人正其樂融融,旁邊卻冷不丁響起了一聲幽幽的,“說完了嗎”

    談衣的身體頓時僵住了。

    藍斯冷冷地看了伊萊特一眼,只見他正把談衣護在身後,彷彿害怕他對談衣做什麼。

    真是可笑,談衣是他帶大的孩子,他有什麼資格保護他

    藍斯的目光越過伊萊特,“小衣,回來。”

    談衣立馬就毫不猶豫地從伊萊特身後跑出來,伊萊特想攔住他,手在空中卻頓了頓,就這麼片刻的猶豫之後,談衣已經跑回了藍斯身邊。

    藍斯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眸中的幽藍卻像飄着細碎的冰渣,他抓住談衣的手,轉身就要離開。

    這時,伊萊特的聲音卻從身後響了起來,“小衣是被我帶走的,你別罰他。”

    藍斯身上的冷氣越發重了一分,談衣一個字都不敢說,只用眼角偷偷地瞄他的臉,越瞄越不安。

    系統:尊滴不安嘛主銀

    談衣:皮癢了嗎

    系統:不,不癢,嚶。

    本以爲藍斯不會再開口,可是沒想到,藍斯卻回過了頭去,嘴角掛着一絲冷笑。

    伊萊特也在笑,笑容有些習慣性的散漫,但眼裏卻是一片認真。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鋒,誰也不退讓,緊張的氣氛如同一根拉緊的弦,彷彿隨時都會繃斷。

    還是藍斯先開了口,卻只說了四個字,“與你無關。”

    說完,他就帶着談衣瞬間消失,只留下伊萊特一個人不甘心地停在原地。

    談衣踉踉蹌蹌地被藍斯拉着在城堡裏走。空曠的城堡中,藍斯的腳步聲迴響得尤其清晰,彷彿帶着蓬勃的怒意,談衣一言不發地任由他拉着,手腕上傳來一陣疼痛。

    藍斯,是真的生氣了。

    談衣一開始還不害怕,可是等到藍斯方向一轉,帶着他往地下室走的時候,他纔開始有些真的慌了。

    城堡的地底下是吸血鬼的安眠之地,可是談衣卻是很少去那裏的,除了第一次被接回來的時候,他一向是睡在牀上,和人類一樣。

    地下室的陰風輕輕拂過皮膚,雖然已經是吸血鬼,談衣卻還是感覺到一陣戰慄,一大排整齊的黑色棺材很快出現在面前。

    原本這個時間應該是吸血鬼們打開棺木開始活動的時間,可是因爲談衣失蹤,所有的棺材都是打開着的。

    藍斯終於停住了腳步。

    成爲吸血鬼前,談衣是被人活着封在棺材裏面擡進墓地的,棺材裏還放了刺激眼睛的毒物,當他醒來的時候,眼前就是一團無邊無際的漆黑。

    即使成了吸血鬼,在人類時產生的陰影往往也無法消除,反而會因爲永恆的生命而伴隨千年萬年。

    談衣立馬就想起了那時可怕的黑暗,忍不住畏懼地後退了一步,卻撞到了藍斯的胸膛。

    藍斯的整張臉都隱沒在黑暗中,很久很久,他纔開口問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談衣不敢說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只支支吾吾地說這是第一次,他從來沒見過藍斯這麼生氣的樣子。

    談衣背對着藍斯,所以看不見,在他回答完之後,藍斯眼底涌動的怒意幾乎要抑制不住。

    他猛地把談衣拽到一具黑色棺材面前,冷冰冰的聲音宛如來自地獄。

    “從今天開始,你就睡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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