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胭趴在凌亂的牀榻上, 望着堆滿繡枕的墨發出神, 她將凌亂長髮撩到耳後,側過臉, 目光復雜地看向夷潛。
夷潛的冰冷的眼神裏毫無一絲情.欲,他用指腹抹去倪胭嘴角的津液,低頭輕吻倪胭的脣。
“睡吧。”
他攬過倪胭纖細的腰身, 將她整個人帶進懷裏,而後平靜地合上眼。
倪胭在他懷裏聞着他身上淡淡的藥味兒, 有些發怔。
就在剛剛, 他們幾乎什麼都做了, 只差最後一步,他停了下來。對, 在最後一步停了下來。
夷潛就那樣忽然雲淡風輕地抽身而去,告訴她“睡吧”。
而且倪胭感覺得到他並不是因爲覺察出她這個身子換了魂兒才忽然停下來,他的動作那樣尋常, 好似以前和原主的相處也是這般。
倪胭將手搭在夷潛的胸前,瞧着掌心裏的星圖。三個攻略目標之中兩個人的星圖是全滅狀態, 只是夷潛的星圖裏亮着兩顆星。再加上剛剛的波動,倪胭已經可以確定身側這個男人就是夷潛。
“睡不着”夷潛略冷的聲音在倪胭的頭頂響起。
倪胭沉默着。
這個人實在是奇怪得很,在那樣的關節停下來準備睡覺, 而且也希望她能一下子睡着
倪胭向來隨心所欲,她自見了夷潛第一面就對他有些好感, 完全不介意, 或者說想要和他睡, 何況這個男人撩撥的技術是真的好。
可是
倪胭在心裏喊白石頭:“我能一刀宰了他嗎”
白石頭沉默片刻,說:“理論上可以,但是最好不要。”
“那我能強了他嗎”
白石頭:“我睡了,這個世界你自己玩,不要再喊我。”
夷潛輕嘆了一聲。
倪胭收起心神,擡眼望進夷潛的眼底。
“阿灩,你要學會控制自己的身體。”夷潛探手在她腿間爲她紓解,“爲師不是告訴過你,有了傾城傾國容還不夠,你要永遠冷靜,永不動心。”
倪胭試探着問:“對主上也是”
夷潛平靜地對上她的眼睛,說:“任何人。”
倪胭將夷潛的手推開,她轉過身背對着夷潛,自己動手。
女人的輕軟低吟縈繞在夷潛耳邊,夷潛合上眼一瞬,又睜開,再次恢復清朗。他面無表情地俯下身輕吻倪胭露在外面的肩頭,而後爲她拉上被子。
第二天倪胭睡得很遲才醒過來,房間裏藥味兒很濃。她轉過身,望向長案的方向。夷潛手中握着一卷書在泡腳,木盆裏不是清水,而是褐色的藥湯。
侍女蹲在一旁,給他在木盆裏逐漸添加藥粉。
夷潛的腳踝很白,和褐色的藥湯形成強烈的對比,藥湯起伏間,露出他腳踝處猙獰的疤痕。
倪胭的眸子縮了縮。
如果倪胭猜得不錯,這些疤痕是挑斷腳筋時留下來的。
夷潛的目光從書卷中擡起,看向倪胭,開口:“既然醒了就去操練場練武,不要再偷懶了。”
倪胭應了一聲,走出去。
這裏應該是一個山谷,夷潛的住處在最裏面。倪胭離開夷潛的住處,站在庭院門口觀察了一下週圍的環境。
“阿灩姐姐”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手裏拿着風箏小跑着過來,親暱地挽住倪胭的胳膊,“我們去放風箏吧”
小姑娘驚訝地眨眨眼,說:“你惹主上生氣啦”
倪胭想了一下,說:“應該沒有。”
“哦”小姑娘笑嘻嘻地拉着倪胭往一側走,嘴裏說着:“反正你也總不聽主上的話,咱們去玩吧”
原主總是不聽話
倪胭望了一眼操練場的方向,反正按部就班也沒什麼好處,搞事情纔好玩。她笑着拍了拍小姑娘的頭,和她一起去了後山放風箏。
倪胭是有從這小姑娘口中打聽點消息的打算,偏偏這個小姑娘傻乎乎的只想放風箏,任憑倪胭怎麼試探,愣是什麼都沒試探出來。
哦,還是有成果的。至少知道這個小姑娘叫圓兒。
就在倪胭打算放棄從圓兒口中打聽出什麼有用的信息時,圓兒忽然轉過頭望向倪胭,說:“阿灩姐姐,你真的要去胥國皇宮了”
“我也不太清楚,一切都聽主上的。”倪胭隨口敷衍着。
圓兒擰着眉,稚氣的五官帶出幾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愁態。
“阿灩姐姐,我既想你去又不想你去。”
倪胭心裏一動,放柔了聲音,問:“爲什麼呀”
“胥國狗皇帝昏庸殘暴,你去接近他會很危險的,而且也會受欺負的”圓兒都快哭了出來,“圓兒捨不得阿灩姐姐被人欺負”
倪胭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用更加溫柔的聲音說:“阿灩姐姐會保護好自己,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的。”
“真的”圓兒偏着頭,半信半疑。
“真的。”
“那咱們拉鉤”
倪胭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圓兒又低下頭,耷拉着眼角,低落地說:“算了,圓兒知道阿灩姐姐是安慰我的。”
“阿灩姐姐,我也想和你一起去。我想去找阿爹、孃親和哥哥”
倪胭蹲在她面前,親暱地捏了捏她的臉,說:“你還太小了。”
“可是主上說敵人不會因爲我年紀小就放過我。”圓兒去拉倪胭的手,“阿灩姐姐,你知道什麼是人彘嗎”
“人質”
圓兒蹲下來,在地上一筆一劃地寫下“彘”字。她說:“我偷偷看了主上的信,把這個字給記下了。他們說胥國的狗皇帝把阿爹和孃親做成了人彘。我去問他們什麼是人彘,沒有人肯告訴我。”
倪胭心裏微震。
最初她以爲夷潛在培養一個暗中的殺手組織,如今看來並不僅如此。恐怕其中摻和的不僅是家恨,還有國仇。
“阿灩姐姐果然也不願意告訴我。”圓兒甩開了倪胭的手,她撿起落在地上的風箏,轉身往山下走。
她低着頭,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這是哥哥給我做的風箏,逃走的時候弄丟了,我壯着膽子哭着求主上,主上才肯帶我回去找回來的。以前哥哥總是笑話我個子小,沒力氣
放風箏,我現在已經可以放風箏了,等哥哥回來了,我要告訴他再也不能笑話我了”
倪胭沉默地跟在她身後。
下了山,首先要經過寬闊的操練場。只是此時操練場上的人都沒有練武,而是聚在夷潛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