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箭矢如星星之火般朝明月城墜落的時候,方鈺正被林輝揹着往城外狂奔,沒錯,是揹着,起先方鈺還能堅持,可不到十分鐘,他就不行了,林輝見他氣喘吁吁的樣子,心裏一陣火熱的同時又是一陣難過,如果他有錢,他就能給買一匹馬,與自己喜歡的人瀟瀟灑灑浪跡天涯

    可惜,現實很殘酷,如果被將軍得知他爲了一個男人叛逃,等待他的下場絕對是五馬分屍,他死不要緊,萬一他心愛之人受到牽連,那該是多大的罪過林輝不敢想象,所以他只能竭盡全力護得方鈺一路周全,等他功成名就之時,再帶他離開。

    所以哪怕林輝揹着一個方鈺的同時還要應付其他人的偷襲,以及躲避巡邏隊的追蹤,早已精疲力盡,他也捨不得放開,然而,根據墨菲定律,你越不想發生的事情,它越會發生兩人都沒想到,鬼將會提前下令放火燒城,巡邏隊得到消息,全速撤退,明月城的老百姓們則瘋魔似的往城外逃。

    這讓方鈺的逃跑路線更加漫長而艱難,如果不是林輝人高馬大,還能唬注人,恐怕方鈺早就成爲踩踏事件中的受害者一員,如果是現代,他還能上上報紙,可是這裏,死了也就死了爲了他這張臉,他都不允許自己這麼輕易的狗帶

    “方鈺,你先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打探一下消息。”林輝找了一個隱蔽的角落將方鈺放下,隨後轉過身抓住他的肩膀,臉上充滿了不捨。

    方鈺平靜說道:“我覺得你回不來了。”

    “爲什麼”林輝疑惑,臉漲得通紅。

    方鈺摸着下巴,用充滿智慧的眼神凝視他,“因爲你立了一個g啊”

    “啥”

    “沒什麼,你先等等。”乾咳一聲,方鈺背過身打開手環,剛纔在路上,手環有接收到信息,只是那時候不方便查看,現在附近只有林輝一人,倒是不用顧忌了,而且手環有自我保護機制,別人只會看到他在把玩玉鐲子而不是別的。

    信息是洪俊輝發過來,裏面有他所在的座標,離方鈺的位置不遠。

    “去那裏”方鈺指着東南方。

    林輝,“好。”

    只是當林輝揹着方鈺抵達東南門的時候,洪俊輝他們早已離開,見此一幕,方鈺心中也沒太大感覺,他早就猜到了,如果提前放火燒城的話,他們誰都不會願意帶一個累贅。

    林輝滿臉驚奇的看着牆壁上的一個大洞,“不知道是誰破開的城牆”

    “過去看看。”方鈺剛纔也注意到了,東南門的城門好好的,靠右的一面城牆卻破了一個大洞,洞口邊緣焦黑,空氣裏殘留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兒,感覺像是被熱火器轟開的聯想到召集人在這裏集合的洪俊輝,他大致猜到大洞是何人所爲。

    “發生了什麼事情”林輝扯過一個人問道。

    因爲要帶方鈺離開,林輝早已換了一件平民衣服,然而他身上的血氣仍然比正常人濃厚,被他詢問的人被他一瞪,差點暈過去。

    “我我不太清楚,是聽他們說,剛纔,有人扛着一個黑柱子把城牆炸開了”

    炸開了,方鈺挑了挑眉,看來是洪俊輝沒跑了

    林輝點點頭,放了那人,隨後揹着方鈺混入人羣中。

    人流的前進速度很快,不消片刻功夫,擁堵的人牆轉眼消失大半,很快輪到方鈺他們。看着不知通往何地的前路,林輝緊了緊手臂,穩穩揹着心愛之人朝外面走去。

    此時天色將晚,人羣散開後,在蒼茫大地的襯托下如一顆顆微小的塵埃。

    “我們出來了。”林輝鬆了口氣,卻久久沒等到方鈺的回答,“你怎麼了你餓了嗎”

    方鈺拍了拍林輝的肩,後者小心翼翼地將他放下。

    方鈺摸了摸衣服,徒然想起身上沒有煙,他嘆了口氣,“離開得太輕鬆了,根據我的經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肯定不是那隻黃雀。”

    正如方鈺說的那般,他的話音剛落,地面就開始劇烈地顫動,遠處馬蹄聲,伴隨雜亂無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擡起眼,清楚看到林輝眼睛裏一閃而過的驚詫,方鈺靠着一顆大樹,靜靜注視着剛纔逃散的人再次被殷國鐵騎驅趕回來。

    但這一次,他們就沒有那麼好命了。

    鐵騎手中拿着彎刀,一頭套着繩子,手臂一揮,彎刀一去一回,少說有三四顆頭顱高高飛起。林輝想要去拉方鈺逃跑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們被團團包圍起來,眼看鐵騎中有人朝這邊看過來,林輝瞬間做出一個決定。

    他把方鈺摁在身下,用自己的身軀將他遮得嚴嚴實實。

    林輝死了。

    被鐵騎手中戳了好幾下,本來他可以不死的,但爲了不讓人看到他身下的方鈺,他一動不

    動,仍由體內的血液流乾。方鈺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哪怕林輝死在他身上,哪怕溫熱的血淌過他的身軀,帶起一陣滾燙的灼燒感,他這顆心依舊如以往一般,勻速地跳動着。

    方鈺就這樣躺在地上躺了一晚上,周圍鴉雀無聲,一片死靜,大火焚燒之後,明月城已淪爲廢墟,往昔的輝煌也跟着如風般逝去,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微醺的陽光傾灑下來,也讓方鈺暴露在前來搜尋的人的眼中。

    “那裏還有個人活着”小兵指着方鈺的位置,朝領隊的隊長說道。

    林輝的屍體比一腳踢開,一個男人走過來,拿着手中的鐐銬拷在方鈺的手腕上。

    離此地不遠的丘陵上,洪俊輝一行人默默注視着明月城的方向。

    端木曉玲緊緊裹着從屍體上趴下來的外套,神色滿是驚惶,昨晚她離開柴房之前,制訂了兩個計劃,一是去找洪俊輝,尋求他的幫助,二是想辦法跟燕殊嵐見面,最好能混到對方身邊去,只是她想得太簡單,她還沒有打聽到鬼將住在哪裏,就差點被一個男人給強暴瞭如果不是洪俊輝恰巧就在附近,她恐怕想到此處,她心情更是惡劣,等讓鬼將愛上她,她一定要把那個人碎屍萬段

    至於李從,最開始他的確跟着守衛隊往城外走,不過他一直留了個心眼,沒有走得很近,所以當守衛隊中埋伏,所有人都被殺得一乾二淨的時候,他果斷逃跑了好在洪俊輝發來信息的時候,他正好離那個地方不遠,所以才能和他們匯合。

    “還等嗎”李從說的是沈立軒和方鈺兩個人。

    端木曉玲嘆息道:“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吧畢竟他們身邊可沒有洪哥保護着倒是李從你竟然能找過來”

    李從皺眉道:“可是,多幾個人不是更好嗎”

    洪俊輝斜睨他,“如果是兩個拖後腿的不如不要你也一樣”

    李從,“”

    端木曉玲問道:“那洪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洪俊輝,“想辦法混入殷國軍隊。”

    幾日後。

    “咕嚕嚕”

    一支鐵騎正押送着一批戰俘,打算穿過惡鬼嶺,抵達殷國殷將軍的駐地,然而惡鬼嶺地勢險要,覆蓋面積大,常有野獸出沒,讓他們行軍速度大大降低兵士們倒還好,苦的卻是那些只能依靠雙腳的戰俘,走得慢點兒,甚至會迎來兵士鐵血的鞭笞。

    方鈺擡起頭看了一眼讓人眼睛快瞎掉的太陽,心中暗恨。

    沒錯,該死的,他和在火燒明月城中倖存下來的人一樣,變成了殷國的戰俘

    短短几日,他周圍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到如今,其他人早已麻木,起初還有俘虜反抗逃跑,但被活生生抽打至死後,再也沒人敢了。所有人都蓬頭垢面,形容枯槁,手腳均上了鐐銬,每走一步,耳邊除了踢裏哐啷還是踢裏哐啷,但他卻是個例外。

    若有可能,方鈺更希望能立馬跳進泥地裏滾幾圈也不至於讓他鶴立雞羣,總是引起旁邊兵士的注意,走得慢點兒,那鞭子甩在背上可真是遭罪。短短距離,方鈺背後的衣裳被抽出好幾條口子,露出裏面紅白相交的肌膚,看起來有種另類的美感。

    “媽的,趕緊起來,還裝死”

    已經聽到耳朵快生繭的怒吼從身後傳來,方鈺轉頭去看,又有人暈倒在地,兵士正滿臉不耐煩地揮舞着鮮血淋漓的長鞭,每抽一下,地上的人隨之彈起又跌落,不消片刻,就已看不出完好的人形,背上更是血肉模糊,兵士的臉上濺上了血,表情猙獰,恍若惡鬼。

    隨後兵士罵罵咧咧地擰起地上那攤爛肉,走到獸籠跟前,將其扔了進去,裏面裝着一隻吊睛白虎,十分兇悍,聽說是殷將軍的戰獸,有好十幾個人伺候着,餵給它的通通是死去的戰俘,偶爾有戰俘不聽話,下場同樣如此更顯得這批兵士毫無人性。

    晚上,所有人原地駐紮,也是這時候,戰俘才得以休息一會兒。

    一停下來,方鈺直接攤在地上,他能堅持到現在,那件新手防具功不可沒,否則他細皮嫩肉的肯定會被鞭子抽死,但饒是如此,方鈺的精神力也到了臨界點,他甫一倒下,睏意便席捲而來,眼皮閉上後再也沒睜開

    直到耳邊傳來人的尖叫聲。

    “我不是我不是你們誤會了,我只是路過的”

    方鈺不耐煩地睜開眼,看向聲音發源地,看到是誰後,眸底露出一絲驚奇,那個正被幾人制住的不是別人,正是李從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跑到這裏來的,被巡邏隊發現後,就把他給揪了出來,李從跪在地上哭得眼淚橫流,方鈺看了一眼,默默翻了個身。

    死道友不死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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