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獨發晉jin江jiang文學城, 訂閱不足60  裏面總共坐了三張桌子的人,統一都是捕快的打扮, 其中的一張桌子上卻只坐了兩個人。

    金九齡,林仙兒。

    金九齡看起來有些詫異:“顧大夫”

    顧閒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這兩個人, 微微一愣後, 也輕輕點頭。

    “金捕頭。”

    會在這裏碰見熟人,他們都覺得十分意外, 不過顧閒想想就明白了, 這樣多的捕快,又要帶着林仙兒趕路, 速度定是比他慢上許多的。

    顧閒走進大堂裏, 身後的車伕趕緊掩上門, 將風雪阻隔在了門外, 顧閒的視線緩緩移到了一旁消瘦的女人身上:“林姑娘。”

    林仙兒哀哀的應了一聲:“顧大夫。”

    這一聲顧先生似乎勾起了她的愁腸,話音未落, 眼眶卻已經紅了,她似是覺得慚愧, 悄悄低下了頭,梨花帶雨的模樣真真是惹人憐惜,金九齡只能在心底苦笑。

    這林仙兒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一路上將會遇上多少波折簡直可想而知。

    他對顧閒寒暄道:“不想除了我們以外, 竟還有別人在這大冷天趕路。”

    顧閒微笑着點頭:“我們打算去江南。”

    這時客棧的小二哥已經笑着迎了上來:“客官。”

    他眼尖, 看了一眼顧閒懷裏還抱着個睡着的孩子, 立刻道:“您快樓上請, 樓上暖和,別讓孩子凍着了。”

    顧閒笑了。

    “我們要兩間客房。”

    小二哥熱絡道:“誒,好嘞。三位樓上請。”

    車伕撓了撓頭,不大好意思的跟着顧閒和小二哥一起上了樓。

    一道熾熱的視線卻固執的盯着他們上樓的背影,車伕回過頭,只看見那張桌子上的女人正期期艾艾的瞧着他們,美的似是天上的仙子,眼神卻那樣悲傷,欲語還休,令他不由得心神一晃。

    拍拍腦袋,車伕暈暈乎乎的大步上了樓。

    他雖然是個粗人,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這樣仙女似的人,看的怎麼可能是他多半是在看他的僱主吧

    顧閒自那一聲“林姑娘”之後便沒有再看向林仙兒,彷彿一個無情的郎君,將林仙兒悲傷的神情拋之腦後,徑自上了樓。

    林仙兒放在桌下的手緊了緊,面上卻半點不顯。

    金九齡抿了一口茶水,掩住了嘴角浮上的笑意。

    在他看來,這位顧大夫可絕對不是什麼蠢人。

    林仙兒心懷鬼胎,無論金九齡和顧閒心裏是怎麼想的,顧閒這一來,便免不了林仙兒的心思再次活絡起來。

    把車伕安排在對面的房間後,顧閒關上房門,將晴朗輕輕放在了牀上,小孩子睡的正沉,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從顛簸的馬車到了客棧的牀上。

    外面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鷹叫,顧閒走到窗邊,推開窗戶,那隻在窗外盤旋的鷹便飛了進來。

    它來送信。

    顧閒笑了笑,“有勞。”

    送信的鷹不大溫順的啄了啄顧閒的袖子,一雙精明的鷹眼掃了一眼客房內部的擺設,待顧閒取了它送來的信後,就震一震翅膀轉頭飛走了。

    因爲顧閒鮮少會寫回信。

    所以它向來都是送了信就走。

    顧閒關上窗戶時隨意的向樓下一瞥,就瞥見了不知何時走出來的金九齡,怕是被天上盤旋的鷹給吸引出來的。

    果然不愧是六扇門的總捕頭,光是這份細心,就不是大多數粗枝大葉的江湖人可以比的。

    兩人互相頷首示意,顧閒關上了窗戶。

    他們之間沒有多深的交情,他也不必做出太熱絡的樣子,或許在這位六扇門總捕頭眼裏,顧閒忽然出現在荒僻的客棧本身就已經十分怪異了。

    信上洋洋灑灑的寫滿了日常的問候,直到最後,才含糊的提了一句五毒童子來了,來中原爲徒弟報仇,顧閒收了信,忍俊不禁。

    這一年來承蒙這位友人的照顧,他在大周的生活可謂是順風順水,今日特意來信提了一句五毒童子,他猜想這一定是有原因的。

    莫非五毒童子就在這附近了麼

    晴朗翻了個身,嘴裏咕噥了句什麼,顧閒無奈的搖搖頭,轉身倒騰起一個小巧的香爐來。

    今夜,註定不太平。

    天上無星無月,大地一片沉寂,到了子時,客棧所有的房間都已熄了燈。

    顧閒坐在榻上,一雙清明的眸子靜靜凝視桌上燃着奇香的香爐,屋子裏瀰漫着淡淡的香氣,靜得針落可聞。

    忽然,一陣悉

    悉索索的聲音覆蓋了整個客棧。有什麼東西從一樓的大堂爬上了二樓,成羣的在長廊上爬動着,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是蟲,也有蛇,或許還有蠍子、蜘蛛

    顧閒不由哂笑。

    極樂桐的五毒童子,竟真的來了

    爬到長廊盡頭的毒物卻在顧閒門前齊齊停住了,它們似乎極爲厭惡這裏的氣味,紛紛扭過頭,往反方向爬過去。

    一聲淒厲的尖叫就在這時傳了過來:“別過來別過來救命,金捕頭,顧大夫,救我,救我”

    是林仙兒。

    一直沉睡着的晴朗卻被這一聲尖叫驚醒了,她一下子坐起來,在一片黑暗裏茫然了半晌,才轉頭去看顧閒。

    “師叔”

    她不明白自己爲什麼一覺醒來就躺在這裏,顧閒爲什麼大晚上坐在榻上,方纔的那一聲尖叫也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就見這一聲“師叔”之後,顧閒才慢吞吞地走下榻,捧起了那小小的香爐,對晴朗道:“跟我走。”

    晴朗二話不說,一骨碌爬下了牀。

    她還是十分茫然,但對顧閒無條件的信任還是讓她立刻跟上了自家師叔的腳步。

    對面的房間裏似乎也有聲響,顧閒推開門,輕聲對房間裏的人道:“不要出來。”

    他這裏燃着特製的香,毒物纔沒有靠近這裏,住在他對面的車伕也因此倖免於難,這些江湖人的恩恩怨怨裏,本就不該摻合進普通百姓。

    車伕在緊閉的房門裏悶悶的應了一聲,他也覺得害怕,聽了顧閒的話立刻就關緊了房門不出來了。

    顧閒牽着晴朗,一步一步走向尖叫傳出來的房間,他走過的地方,所有的毒物都對他們避之不及,地板上的、牆上的、還有天花板上的,都如潮水般紛紛退開,讓出乾淨的路,頗爲壯觀。

    傳聞五毒童子有成千上百的毒物,看來這江湖謠言確實不是空穴來風。

    林仙兒的房門敞開着,顧閒到來時,只看見一片黑暗裏,林仙兒努力蜷縮在牀角,身體瑟瑟發抖,一個身形矮小如幼童的人就站在她牀上,大冬天裏仍穿着一件短裙,露出孩子似的小腿。

    五毒童子轉過頭,忽然“咦”了一聲。

    他的頭也很小,一雙眼睛卻亮如明燈,他看着走進來的顧閒與晴朗,咯咯笑了起來。

    那笑聲忽遠忽近,震的人頭暈腦脹,林仙兒瑟縮的更厲害了,一雙眼睛卻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轉動着,努力尋找着生機她其實遠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樣驚慌失措。

    顧閒將手中的香爐交給晴朗,晴朗立刻伸手接了,小臉凝重的看着五毒童子和圍着他們伺機而動的毒物,不動聲色的後退了一步,躲到顧閒身後。

    顧閒道:“極樂桐桐主,幸會。”

    五毒童子咯咯笑道:“你又是誰”

    顧閒道:“在下姓顧,單名一個閒字。”

    五毒童子歪着腦袋,尖聲道:“能防住我極樂蟲的人,可不該是什麼無名之輩。”

    顧閒笑了。

    他看了一眼被香爐中的香氣逼在角落裏的毒物們,轉而問:“卻不知金捕頭怎麼樣了”

    五毒童子傲然道:“他中了我的毒,活不了多久了。”

    他明亮而不懷好意的眼睛上下打量顧閒,嘿嘿一笑,道:“不過若是你肯救他一命,他或許還可以活下來。”

    林仙兒聞言猛地擡起頭,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顧閒,哀悽道:“顧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我雖然做了許多錯事,可到底,可到底都是身不由己”

    五毒童子聞言把頭轉了回去,衝林仙兒陰陽怪氣的笑道:“要不是你這梅花盜攪風攪雨,我的徒弟又怎麼會死在李尋歡手上”

    林仙兒尖叫道:“那你應該去找李尋歡”

    五毒童子道:“我確實要找李尋歡,殺你不過是順手而爲。”

    他冷笑道:“你是什麼東西,難道也配我特意來殺你嗎”

    他全然不把林仙兒放在眼裏,那迷惑了無數江湖人的絕色容顏在五毒童子眼裏卻與醜陋的老婦無甚兩樣,他說完這句話,便轉身對顧閒道:“你也是這個女人的裙下之臣”

    這話說的極不客氣,顧閒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似是渾不在意五毒童子說了什麼,他只是一字一句,慢慢道:“醫者仁心,在下是見不得別人在我眼前中毒而亡的。”

    “哦”

    五毒童子目露寒光。

    “你待如何”

    一支判官筆在顧閒指尖靈巧的一轉,墨色衣衫的醫者淡淡笑道:“還請閣下賜教。”

    他這次出門沒帶判官筆,只帶了這一支笛子,隨意掛在腰間,不想還是要派上一回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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