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麒下朝去給太后請安,一路上松柏朝氣蓬勃,翠色慾滴,丫鬟年輕貌美,暗送秋波,忠子看着這樣的景色,只覺得心曠神怡,全身心舒爽。

    而李天麒一臉鬱鬱寡歡,白着臉,還時不時咳嗽幾聲,以顯示自己身心不暢。

    太后宮裏的衆人,都是當年一直跟早太后身邊的姐妹,情同手足,資歷頗老,有的甚至小時候還照顧過他,因此,在衆人還沒有來得及行禮的時候,他一進去就免了衆人下跪。

    “母后身體這幾日可好”李天麒在太后身旁坐下,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關切的問道。

    太后靠在身後的寄凡身上,任憑她幫自己揉着太陽穴,同樣是一臉蒼白,神情非常疲憊,一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哀家無事,只是最近有些春困,晚上又經常會做一些夢,休息不好。估計過幾日便好了。”

    “母后做的什麼夢是好是壞是否要兒子聽聽,幫您解解夢。”

    “哪有什麼好壞,只不過哀家以前經歷過得一些事情罷了。可能是因爲在記憶之中太過深刻,現在竟然連夢境都要侵擾。不過,哀家不知道,麒兒你什麼時候會解夢了”

    太后有些失笑地看着李天麒。

    “只不過是想逗逗母親開心罷了。”

    李天麒忽然神色卻黯然下來,低着頭看着手中的茶杯,難過地說道:“母親定是和兒子一樣,夜夜夢見我那一雙早夭的孩子。民間普通人家的男子十七八就會有自己的孩子。兒子近而立之年,才得着麼兩個寶貝,沒想到卻最近只是日日夢見他們慘死的樣子,夜不能寐,也真的看了不少關於夢境的書籍”

    太后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她自然是沒有夢見過她的孫子,就連一次都沒有。對於她來說沒有見過面的時候,可能會從種種考慮,對雙胞胎期盼一些。一旦沒有價值之後,她從來都不會深思,她認爲死人永遠比不過活人的價值。

    她頭腦清醒性格冷漠,看起來比李天麒更像是一個王者,所以她纔要保外戚王平,逝者已矣,利益爲上。

    因此,太后心裏有一些惱火身爲帝王的李天麒如此兒女情長,但是看見自己一向疼愛的孩子,變成現在這個單薄模樣,不由得心一軟,那些苛責的話便也說不出口。

    “麒兒也別太難過,畢竟人生不能復生,想必哀家的孫兒也不希望你爲他們日漸消瘦,自毀身體。這個江山還需要你,母后總有離開的那一天,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一定是那個可以撐到最後的人。”

    “兒子受教了。”

    李天麒站起身,誠惶誠恐地回答,沉思了一下,懊惱地嘆了一口氣,又說道。

    “因爲喪子之痛,細細想想這些日子的確過得渾渾噩噩,朕身爲一國之君,每天日理萬機,實在不應該如此,耽誤政事。母后今日的話,如同醍醐灌頂,兒子在這裏謝母后教誨。”

    “你知道就好。”

    太后滿意的點點頭。

    他在她面前永遠就是這一副模樣,用情至深也好,英雄氣短也罷,他一直僞裝成她所希望的那樣,既不昏庸,也不聖明,只是足夠的聽話孝順,聽她的話就好。

    這樣她便可以揹着他,爲所欲爲,籌謀大業。

    “皇帝要是不着急回去的話,就今天陪陪哀家。皇帝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跟哀家說說話了,每次也只是匆匆而來,沒有待一會兒,就又着着急急離開。雖然住的不遠,這幾年感覺卻是生疏起來了。”

    “是兒子這些年疏忽了,讓您在這清冷的皇宮之中一個人受苦了。”

    李天麒在太后宮裏用完晚膳的時候,太后忽然提議,要舉辦一個梅花小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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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一來是最近皇宮之中,新娘和雙胞胎被刺殺,希望藉着這個宴會可以祛除血光。二來是梅妃懷孕可以沾一下宴會的喜氣,希望孩子能夠平安出生,三來,可以讓皇帝散散心,看看衆妃子和新近秀女的表演,換換心情。要是看上哪個就可以擴充後宮,也好爲天家開枝散葉,增子添孫。

    李天麒準了,三天後就在梅妃所在梅苑舉辦。

    進了地宮,他見阿幕坐在牀上一動不動,那本書在他的眼睛裏只是一堆空白的紙張,他知道她在修習一種常人不能修習的發決,於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等候。

    大寶和小寶在阿幕腿邊扭打成一團,兩人朝對方揮舞着軟趴趴的小拳頭,嘴裏嘰裏咕嚕不知道在說什麼,看臉色就知道誰也不服誰,在用只有他們才能聽懂的語言吵架。

    李天麒怕他們影響阿幕練功,一隻手提着一個,坐到較遠的小榻上。他們被放到他的大上腿趴着,一個小嫩屁股上賞了輕輕一巴掌,警告意味十足。

    兩個小傢伙總是很怕李天麒,終於乖乖的翹着腿趴着,一邊流口水一邊玩自己的手指,時不時擡起兩雙三種顏色的眼睛偷偷瞪他一眼,嘴裏咕嚕咕嚕像是在罵人。

    李天麒直覺他們在宣泄對他的不滿,心裏不由得暗笑,這兩個小子莫不是成精了。

    李天麒抖着腿上兩個小妖怪,不一會兒,他只覺得大腿上兩片正在不斷蔓延地溼潤的口水,十分不舒服。

    於是就將兩個已經睡着的活寶,輕輕放到小牀裏,用小被子將蓮藕般白嫩的小胳膊腿兒蓋好,看了半天睡得嘴裏吹泡泡的傢伙。他忍不住親了親自家兒子掛着口水的小臉蛋,只覺得他們可愛得讓他心都要化了。

    他心裏終於有了一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感,他一生追求的也不過如此,就像是很多平凡男人一樣,能夠用力氣養家,粗茶淡飯,清貧而安寧。只不過身爲帝王,連這樣的生活都是奢望。

    像當初他和明珠計劃着,等她老了再也拿不動刀劍,就將皇位傳給他們的孩子,然後解甲歸田,遠離皇城爭鬥。在海邊,她與他蓋一間茅草屋,再養一羣雞鴨鵝和一池塘魚蝦螃蟹甲魚以及種半園子蔬菜桃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忙時白天揮汗如雨翻弄菜地,晚上睡在硬邦邦的木板牀上,十指相扣抵足而眠,就算是今天只能掙得到明天的飯錢也是幸福的。閒時桃花樹下飲酒嘗佳餚,她彈琴高歌,他舞劍大笑,桃花簌簌,花開花落,日復一年,直到白髮蒼蒼死去,一生也就知足了。

    只是,命運弄人,不死不休的陰謀爭鬥,無法卸下的天下蒼生的重擔,在多年前拉開這一序幕已經成爲定局。除非結束,否則他們恐怕會一直耗在這陰暗的皇城之中,變成一堆腐朽枯骨,兩縷怨魂。

    他只希望他們生出皺紋的時候,能夠實現這些的願望。不過如今看來一切爲時不晚,幸好她還在他身邊,還帶給他兩個鮮活的小生命。

    “大寶小寶可是有什麼不妥”阿幕走到李天麒設身邊,看着一對明顯健康紅潤的嬰兒臉蛋,看着他像是死了老婆的表情,疑惑地問道。

    李天麒悠悠嘆了一口氣,見對方穿着一層裏衣顯得尤其身影單薄,便急忙脫下自己身上的披風裹住阿幕。

    “沒事。只是有些感慨罷了。你願意跟着我,與我面對一切危險,我心裏覺得很開心。”

    阿幕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心裏一暖,衝他搖頭失笑道:“傻子。”

    李天麒摟着阿幕的腰坐在牀上,靜靜的抱着,大腦放空享受着難得的安靜。過了一會兒,才說了今天太后讓在梅妃的宮殿舉辦梅花小宴會的消息,阿幕聽後點點頭,心裏自然明白太后的用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說道。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李天麒同樣冷笑道:“東風何必發愁恐怕那些人早就爲我們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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