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的道路是如此的漫長,一路上唯有慘淡的如同死人臉的月光陪伴。

    後半夜皇城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就連滿庭芳這樣的地方,大部分人都已經進入酣睡之中。

    李天麒揹着阿幕,拼盡全力地狂奔,紅色的腳印一路蔓延,他胸口劇烈地起伏着,而大寶和小寶被點了睡穴,一樣悄無聲息。

    阿幕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弓弩殺死了多少人,李天麒同樣不知道他手中的劍砍下多少敵人的頭顱。兩人的手臂維持着不斷殺人的動作,都已經變得機械麻木。

    嫁衣被紅色的液體的更加鮮豔,他的白髮結成一坨一坨紅色的硬塊。他們全身被那溫熱帶着腥味的液體包裹,除了最初的不適應,胃部好像已經感覺不但抽搐想吐。

    只不過即使他們現在已經將大部分人除掉,還有三人個人緊追不捨地跟在他們兩人身後,像是貓捉老鼠一般,逗弄着自己的獵物,似乎是等着他們精疲力盡之時,一網打盡。

    身後傳來呼呼的風聲。

    李天麒急忙躲避到旁邊的小巷子裏,但是由於揹着一個人自然不怎麼靈便,膝蓋一軟,腳步忽然踉蹌了一下。

    飛刀定在地上青石板的縫隙之中,淬了劇毒的刀聲不住地顫動,發出嗡嗡的響聲。

    彼岸優雅地收回手。

    阿幕低下頭一看看到他小腿肚上有被劃開了細小的傷口正流出黑色的血液,心裏一驚,解開腰間的疙瘩,從他背上跳下來,撕開他的褲腿,查看傷口只是細細的一條皮外傷。

    但是隻見毒素已經蔓延到膝蓋,李天麒整個小腿變得自黑一看,看起來這毒素十分霸道。

    阿幕低下頭,不顧李天麒的閃避的傷腿,雙手抓住將傷口固定,開始用嘴將毒血一口一口吸出來,吐到地上。

    “你幹什麼你這樣也會中毒的”

    “你忘了我喫毒藥長大,你放心我絕對不會中毒”

    “那要是那萬一”

    “不要廢話,沒有萬一”

    只是進行了半天,都不見血色變成紅色,反而讓對方的毒素更加快速地蔓延,眼看着已經到了大腿那一片地方。

    她不由得喉嚨一哽,轉過頭抹掉眼角的淚水,儘量冷靜地問道。

    “你怎麼樣”

    李天麒若無其事地搖搖頭說道:“沒事,就是感覺腿動不了,你別管我,從這條巷子出去,是小軒的住處,你去找他,讓他來救我,他也能夠保護你。”

    阿幕猛地擡起頭冷冷地看着他,不言不語。

    “你放心我死不了。趁他們沒有來,你快走,我還能幫你抵擋一陣子,快走”

    阿幕衝李天麒淡淡笑了笑。

    “來不及了,他們已經來了你沒有機會騙我了,真是可惜了,看來今天要與你死在一起了,不過你長的不錯,本公主心裏還是稍微有些安慰的。”

    彼岸三人在巷口站住,並不行動,以防他們兩人在巷子裏面佈下陷阱,讓他們喫一個大虧。

    彼岸說道:“明珠,你把相思蠱的解藥給瑩瑩,而我讓瑩瑩也把那那刀子上毒的解藥給你,我們互相交換解藥,你看如何”

    阿幕看了一眼,被宋元攙扶着的瑩瑩。相思蠱雖然能夠讓人化爲任何一個美人,但是十二時辰失去效用,必須再服下一粒才能夠維持原狀,否則蠱蟲會啃咬心臟報復,直到宿主痛死。

    只不過相思蠱是一種類似於大麻一樣讓人上癮的東西,第二次足夠讓人這輩子都擺脫不了,直到蟲子將宿主的全身精血吸食殆盡,纔會破體而出,尋找下一個人。

    “好,我跟你換。。”

    阿幕沉默了一下,便答應了。她正要站起身,手臂卻被李天麒一把拉住,只見他對着她說道:“不要答應,即使你給了他們解藥,他們也未必會守信用,你還是趁現在快走,我這就去攔住他。”

    李天麒一把抓起放在一旁的寶劍,手掌撐着地打算站起來。不過,他掙扎起來的身影,忽然定住,他驚訝地看着將他點了穴道的阿幕,只見對方奪過他手中的長劍說道。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中毒的那個人是你呢。”

    李天麒抖了抖嘴脣,想要命令她不準過去,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將心比心,如果有一天她遭遇這樣的事情,他也會這樣做。

    他知道她心意已決很難改變

    阿幕從巷口轉出來,面色沉靜地一步一步朝三人走過去。

    “我有一個條件。”

    宋元呵斥道:“放肆”

    彼岸笑道:“你沒有資格跟本尊談條件,你要是乖乖走過來,把解藥雙手奉上,或許我到時候會給你男人一個痛快。況且,無論你提什麼條件,我都不會答應你。”

    “你還沒有聽呢怎麼就這麼一口否定,實在是很不公平啊或許你看看這個,你會同意與我談一談。”

    阿幕從懷中掏出幾粒明晃晃的珠子,月光下,拳頭大小的珠子夾在她帶血的手指之間,三人隱隱約約有紅色的東西在蠕動。

    宋元驚叫道:“降頭蟲”

    阿幕點點頭,“有點見識”

    降頭蟲生長於極其陰寒之地腐屍體的腦袋之中,奢食,最喜歡喫人的腦子,活人死人來着不忌。每當將人的腦子喫完以後,降頭蟲就會控制他們去喫其他人,他們也就變成了沒有七情六慾,只知道喫的活死人。

    彼岸看到這情形,不由得後腿一步,驚訝地說道:“你竟然養了這種東西。你知不知道,你把它放出來,會禍亂天下。”

    “這是師父你教我的,你要是不答應,那我們今天就一起死。哦,不是變成那隻知道吞噬別人血肉的活死人所以師父你可要考慮好了”

    “你是認真的”

    “你覺得呢你知道我爲了他可是什麼瘋狂的事情都是做出來的。”

    彼岸沉默了一會兒。他想起當面,阿幕屠殺遼焰幾十萬俘虜的原因,就是因爲其中一位俘虜,暗中下毒手,讓那個男人差點兒死去。

    阿幕那個時候十四歲,她一怒之下,不顧兩國剛剛達成的和談協議,讓人將這些人在遼焰國都月落城前活埋,縱使有無數人勸解,甚至遼焰的南王都前來求情,她都不給面子。

    她說我尊重你們愛國的自由,那麼你們也要尊重我手中處理俘虜的權利,不服的話,我今夜將取下你們的月落城,讓你們變成喪家之犬,嘗一嘗失去親人的滋味。從此她殺將之名威懾遼焰,夜間能止小兒啼哭。

    “你有什麼要求。”彼岸看着阿幕眼底令人心驚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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