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白骨累累,無一不是自己子民的鮮血,他不可能對她手下留情,所以說,他對她說不佩服是假的,可是佩服之餘,他又因爲他們敵對的關係很是難受。
兩國商議和親,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雖然知道父王不過是想讓他娶一個可爲自己效力的女諸葛,又能夠削弱大巫國的國力,一箭雙鵰。但是,他自然不這樣認爲,他把她當做自己的女人,心愛的女人,一生一世對她好。他將他們曾經相遇的那座花樓買了下來,按照她愛偷酒的小癖好,酒窖裏堆滿了她慣常愛喝的燒刀子,以備她興致所致的取用。甚至他知她頗爲喜愛夜明珠,就花大價錢幾經周折從南洋買了足足有南瓜那般大小的夜明珠放在他房間裏,這等寶物當然有市無價,等他們成親洞房花燭夜,耳鬢廝磨之際,他會將夜明珠送於她做成婚禮物,將曾經那一段過往細細地說給她聽。
父王用邊境十城和百年和平以及百匹汗血寶馬無數珍奇寶物來做籌碼,並且言明他這個遼焰的未來儲君可入贅,將來兩國成秦晉之好,同位一國不分彼此。
他這邊可以說是誠意堪比黃金,他以爲他娶她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按照,當時的情景來說,大巫國老皇帝不答應的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子。
接下來的事情不由得說命運弄人,從他們初見,可能就註定了這慘淡的結局。當時,如果他不是那麼陷入自己的情緒中不能自拔的話,或許在戰場幾次的追殺之中,像其他人一樣記住她身邊那張似乎從來沒有消失過的臉,他能夠再敏感一點點的話,他便能猜到她心有所屬。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他再一次遭受了人生最大一次挫敗。他十夜不眠不休,心急如焚地趕到皇城,表明來意之後。
遭受的便是,她拉着那個時候還是馬伕的李天麒,在充斥着兩國重臣的大殿上,斬釘截鐵地說出非君不嫁的心意,她的敵視和仇視以及明目張膽的拒絕。無關其他,這就是長年邊疆累計下來的國仇家恨,刻骨鑽心,只有體驗過戰爭殘酷的人才會懂得。譬如昨日還稱兄道弟的親友,轉瞬間便被敵人身首異處,他們的家人被凌辱,那種痛苦毫不誇張地說是深深刻在骨血之中難以言說。
倘若異地處之,他想他是可以理解,要是她能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他假以時日,說不定真的能夠放下那段孽緣。雖然那個時候,他對她執念頗深,但是內心歡喜歸歡喜,又何嘗不擔憂往昔的仇恨,且他總歸不會強迫她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他希望她能夠開開心心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過她想要的那種男耕女織的平凡生活。男歡女愛,郎有情,妾有意,還有擱在兩人之間以白骨鮮血做溝壑的鴻溝,世界上任何東西都是可以阻止,唯獨愛和恨這這兩樣東西不可逆轉。他從小經歷坎坷,感情遭受過大創,這個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可惜,不知道是他當時太年輕,性格中帶了十足十的心高氣傲,睚眥必報的原因,還是她那眼中如同看老鼠蟑螂一般厭惡的情緒,將他心底深處的羞惱化成一種被人當衆扇了耳光的難堪和憤怒激發出來。他心底忽然生出了生生的恨意,那是一種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既然我得不到,那麼就不會讓任何人得到的瘋狂情緒。
他記得他當時在大殿之上,他看着郎才女貌的兩人,心裏非常惡毒的想,如今親密的愛人,總有一天恨不得捅幾個窟窿在心口上,恨不得吃了對方的肉,喝了對方的血,我會讓你們爲今天的行爲付出無法挽回的代價。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他冷笑着拂袖而去,或許是他臉上的表情太過陰沉冰冷,或許是礙於他國的實力,再或者明珠公主此舉讓下人們覺得不妥當之餘,心中生出一絲絲愧疚的情緒來。
一路上沒有人敢攔着他。他在御花園見到了那個多年不見得女人,沒有想到她依然如從前一般裝扮得雍容華貴,容貌不仔細看還是很貌美年輕的模樣,她後面跟着僕從如雲,想必在這皇宮之中的生活過得也相當滋潤,他知道依照這個女人自私狠辣的性格,她在哪裏都會如魚得水。
他看到女人野心勃勃的面容,以及與他相似的眉眼,心中也是大痛,只不過,那種痛被他深深埋藏了多年,小時候午夜夢迴日日痛得難以入睡,如今竟然有着麻木了。她當時也朝他遙遙望了一眼,他看到女人愣了愣,然後腳部踉蹌,神情慌亂地朝他直直地跑過來,柔軟的雙臂一把將他緊緊地抱住,下巴擱在他的懷中細細地啜泣。
那一瞬間,他被絞成碎片的心臟,帶着毀滅一切的興奮死灰復燃,他有一次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