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幕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真是好事多磨。
前方路途已經斷了,就算躍過石堆山,也未必能夠安全出去,誰知道什麼時候,這兩座已經被雨水沖刷得光禿禿的山,再來一次要人性命的降雨,所幸沒有傷到山下的百姓。
看來如今之計只能原路折回去,所幸她知道一條比這條路稍微遠上一些的小路,雖然頗耗時間,但是怎麼也比丟了小命強的多。
阿幕剛轉過身,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更加巨大的響聲,彷彿整個山開始從內部崩裂一般,她震驚之餘,來不及回頭看一眼後面的情形,因爲她腳下的路隨着後面的巨響,開始以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開始龜裂,塌陷,然後變成石塊朝兩側的溝壑之中滾下去。
阿幕見之心驚肉跳之餘,差點兒一腳踩空,與這些石塊同生死,共榮辱,不由得生出一種天要亡我的感慨來。她正處於這半上不下的位置,想要逃生卻毫無着力點。只能憑藉本能超前拼命奔去,腳下的路面隨着她腳步飛速坍塌。
可惜,人力不論何種時候,在大自然的面上總是毫無勝算,渺小的可憐。就在阿幕還差百來步就可返回去的那一瞬間,路竟然朝終點那一方開始崩壞,就在她猶豫的一瞬間,眨眼的功夫,細紋就要與她腳下的匯合。
然後小路完全變成一塊塊石頭快速消失在阿幕的眼前,她腳下踏空,瞪着眼睛墜落,一瞬間,她的確有一些慌亂和無措。可是,等她發現自己凝聚了半天依舊空蕩蕩的丹田,然後她察覺全身上下再也使不上一點點力氣的時候,就剩下了滿滿的茫然。
這就是她最終的歸宿嗎倉促又突然,還真的是始料未及。
細雨如牛毛,從夜空中墜落下來,微微張開的口接納它,溫潤冰涼,甘甜可口,順着乾澀到火辣辣的喉嚨嚥下去,不知道爲何,竟然有種別樣的溫柔。
阿幕看着隱藏在厚重的烏雲之中,只露出一點點邊角的月牙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腦子裏忽然想到人死的時候,會想些什麼呢。
愛人,親人,朋友,或者是敵人。還是這一生不能夠忘懷,關於愛,關於恨,關於後悔的事情,又或者是這些東西全部都有呢。
不管別人怎麼樣,她竟然只剩下茫然,然後,過往的種種如同看畫一般,從她的腦海之中快速劃過,那便是她的一生。
傷她至深至痛的最愛。
令她割捨不下的稚兒。
讓她不知該如何面對的手足。
使她窮盡一生也無法回報的摯友。
國仇家恨與恩愛纏綿交織在一起。
等等,等等。
腦子裏忽然想起,孃親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孩子你從一生下來就被你父皇寄予將來可承接大巫國大統的厚望,對你苛刻嚴厲,日日鞭笞,期望總比你妹妹高上十幾倍。你也爭氣,硬是咬牙堅持,小小年紀便老成持重,懂得權衡之道,不論是武藝亦或者是智謀,全國上下無出其右者,大統之位非你莫屬。別人或許看到你只覺得你天賦異稟,聰穎冷靜,睿智多謀,從來不會把不好的詞用在你的身上。但是,孃親知道,你性格固執倔強,執拗彆扭,對於感情不懂變通,又從不願意虧欠別人,認準一件事情,十八頭牛拉不回來。
娘生怕你有一天你的這種鑽牛角尖的性格會害了你,你如此重感情,你要知道感情在這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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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上是最危險的東西,充滿變數,背叛,心機,你要是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今日娘便送你幾句話。
最瞭解自己的果然還是孃親,沒有想到,多年以後一語成箴。
阿幕知道自己如今與母親的期望相距甚遠,但是,那有如何呢她向來都是慣會爲難自己的人,或許,這就是命中註定,愛一個人從來都是這樣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阿幕胡思亂想之際,身子終於傳來意料之中的劇痛,後背似乎磕在一塊堅硬的石頭上,然後整個人被彈開落在一個幾塊石頭形成凹陷之處,五臟六腑彷彿要移位一般,耳邊是清晰地肋骨斷掉清脆聲,以及胸口的血肉再次撕裂的聲音。
一口淤血悶在喉嚨之中,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暈了過去,好在她落下的時候本能護住自己的腦袋瓜子,就算是死,她也不願意成爲一個半死不活的傻子。
阿幕醒來的時候,看到頭頂蓋在她身旁兩塊巨石上的大石頭,忍着全身的疼痛,動也不能動,一時間有些感慨。
或許,老天爺當初在給他寫命格的時候,興致盎然,大筆一揮,給她編纂了這麼一個多災多難,折磨來折磨去,無論如何也死不了,卻無比令人唏噓的命格。
看一看她如今的這種情況,在如此毀天滅地恐怖的泥石流面前,她竟然沒缺胳膊,也沒有缺腿兒,這簡直不可以說是命大,根本就是奇蹟中的奇蹟。
說實在的,這位老人家一定是民間的話本子看多了。
不然,現在爲何給她一條命,卻沒有給她一個維持接下來生命的體力,頭暈腦脹估摸着她的燒還沒有退,這是要活生生地餓死她嗎或者,老天爺本來就打算將她喂這山谷中的狼不成
阿幕想了這半天甚是睏倦,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再加上身上忽冷忽熱難受的緊,新傷舊傷痛的緊,便打算再睡一會兒,再出去看看周圍的情形,再做打算求救。要是狼這個時候來了喫掉她也沒有辦法,誰叫她現在就是一團無法自主的爛泥。於是,她便雙眼一閉,半暈半睡的失去意識。
沒有想到,再醒來的時候,她身下是柔軟乾燥的褥子,身上蓋着鴨絨千層被,描龍畫鳳的紅木大牀上垂着華貴的帷幔,兩側兩盞八角琉璃燈很是漂亮。空氣中是極好聞的淡淡的安神香,旁邊身着明黃色五爪金龍的俊美男子,正一隻手緊緊握着她的手,一隻手撐着下巴,頭一點一點正在打盹,他眼下黑眼圈十分嚴重,很顯然是睏倦至極。
就不知道這人是守牀守得睏倦,還是找人找的睏倦,不過這個時間,她可沒功夫將自己的時間耗在這些亂七八糟的猜想上。
阿幕想要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判斷一下時辰。卻無奈地發現,這屋子裏燈火通明,窗戶緊閉,周圍除了面前的這個男人,也沒有什麼其他的人可以詢問。她察覺自己的燒好像是退了不少,身子依舊使不上力氣,實在是沒有法子,她便故意動了動手臂。
男人果然驚醒,猛地睜開雙眼,剛毅的面容霸氣凌然。可是卻讓阿幕嚇了一大跳,心裏想他眼睛的顏色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嚇人如同沉澱的血液一般的暗紅色,乍見之下,很是讓人心驚肉跳。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又沒有好點我找見你的時候,你全身沒有一塊好的地方,鮮血滿身,很是淒涼,你知道你這一夜讓我多擔心。”
“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