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的身體慢慢冷去如同泡在雪水裏的那一剎那,落月絕美的餘輝輕輕落入冰涼的眼底,她就已經接受死去的事實。
東方朝陽隱在翠綠色此起彼伏的高大山巒後,僅透出的一抹形狀如美人手臂上飛舞着的絲綢般豔麗彩霞,細碎的日光穿過清晨稀薄微涼的霧氣,拂過春意盎然的茂盛林,漫天花雨般灑落在阿幕身上的每一個細小的地方。
“上天待我不薄,我居然還活着。”
阿幕感激地嘆息一聲,慢慢擡起修長的手臂,張開春筍般白嫩的手指,陽光如同一汪金色的湖水碎在她微微眯着的眼睛裏,不由自主一點一點勾起漂亮的嘴角。
真是久違的真實的溫暖。
身下是帶着露水和潮氣的柔軟草地,懶洋洋地躺着小憩了很久,阿幕才起了探究她爲何在這裏的心思。
阿幕緩緩坐起身,雙手擡起平伸手心朝上,以一個專業神婆的犀利眼神仔細觀察了半天手心的紋路,隨後扭過頭靜靜地看着倒映在身的一小窪圓形積水中的絕色容顏,最後非常平靜地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不是她的身體。
不過管她的
她前世是一個孤兒,那不知名的父母從她出生到死去都沒出現,院長在孤兒院門口撿到她後,被平平靜靜地撫養長大。一生親情寡淡,她生性安靜恬淡,無一朋友,成婚十年的丈夫也出軌背叛她,因此並沒有什麼值得留戀之人。
想到這裏阿幕忽然的心裏一痛,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更何況是前世。
“只要還能看見日出日落,便覺得是幸福,死而復生這種事情,許多人修幾輩子都求不得的。”
阿幕很快全身充滿重生的欣喜和對這具皮相的滿意,高興得想要要跳起來。畢竟作爲從肉身剝離出來魂魄的她,曾經親眼看見自己的原裝備變成一灘慘烈異常血淋淋的肉泥。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她的原裝備遠遠不及如今的樣貌萬分之一,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駕駕"
急奔而來的馬蹄聲夾雜着少年陰沉的趕馬聲,他聲音裏壓抑的痛苦顯露無疑。
"六殿下您騎慢點,昨日下了一整夜雨,山路上長滿青苔,小心摔下馬碰着您金貴的身子"
緊接着又傳來此起彼伏馬蹄聲夾雜男人的焦急呼喊,這幾個人聲音高亢洪亮,中氣十足,顯然跟在他身後的是幾個成年護衛。
那少年聽後大聲冷笑一聲,"哼小小青苔算是什麼就算是千軍萬馬,本殿下也無所畏懼,必定殺出一條血路,擋我者死。"言語間倒像是意有所指,流露出一種不知名的恨意和憤怒來。
"是是,小的們自是知道殿下身手了得。只是據砍柴的村夫說,前面山谷裏野獸橫行,前幾好幾個年輕力壯的村民不小心進入其中,至今都沒有出來,估摸着是早就成爲那野獸的腹中餐"
那少年打斷身後的勸告,冷冷道:"本殿下想一個人清淨清淨,你們要是害怕,就自己回去,不要管我。"
立刻身後便走個太監,用一口不男不女尖細聲,求爺爺告奶奶的叫起苦來,只聽他哎呦地苦惱地叫了一聲,"六殿下您還是不要爲難小的,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小的們可怎麼向皇上和虹妃娘娘交代"
“怕死就給本殿下退下,滾回宮裏去,別來煩我否則,本殿下非得讓你們人頭落地不可,聽到沒有滾開,滾"
“六皇子殿下,您騎馬慢一點,再慢一點,小的們都跟不上了”
“都給我滾開都別跟來本殿下心煩”
“可是”
“你們今日一個個舌頭都太長了,是不是需要本殿下給你們治上一治。這些做奴才的主子的話都不聽了嗎”
阿幕聽那少年怒氣衝衝地甩下這句話,便快馬加鞭跑得更遠,只留他身後傳來的一些亂七八糟的叫苦勸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