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手機想看看小牧場的備忘錄瞭解下慄亭這時間是什麼行程,一會兒能不能有機會和對方見一面的時候就就看見有好幾通未接電話,有吳毅的,有實驗室的,還有一通來自副院辦公室的。
眼下的優秀學生頒獎活動開場時副院剛上去致過詞,下來的時候還走近誇讚了幾句方槐檸才離開的,怎麼現在又給自己打電話?
不過不等方槐檸回撥過去問清楚什麼事,又有電話進來了,這回是他的輔導員。
方槐檸接起,那頭輔導員的聲音有些低沉,道:“槐檸,頒獎結束了是不是?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吧。”
方槐檸成績優異,幾乎一進班這位輔導員就對他偏愛有加,四年來方槐檸還是第一次聽見他用這樣嚴肅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方槐檸應下了,一邊往系裏走,一邊給吳毅打電話。
電話過了一會兒才通,吳毅的語氣竟然比他們輔導員好不到哪兒去,甚至更爲緊繃。
“槐檸,你現在在哪裏?”
方槐檸奇怪:“輔導員找我,我去一趟。”
吳毅沉默。
方槐檸這時候還覺不出問題就是蠢了:“發生什麼事了?關於我?”
他心裏想的有可能是學術方面的,實驗操作不當,或者是以前發表過的論文有差錯什麼的,畢竟這種事情也算屢見不鮮了。
沒想到吳毅卻說:“有人給我們院領導投了匿名信,是舉報你的。”
方槐檸很冷靜:“哪方面?”
吳毅:“說……說你性向有問題。”
方槐檸愣了下,差點沒笑出來:“這個現在也屬於舉報範圍了嗎?”
吳毅很現實:“領導不在意就不屬於,領導在意就屬於。”
說完吳毅本以爲他會立馬否認或者嗤之以鼻,沒想到方槐檸只是沉默,這使得吳毅本想求證的話都卡在了嘴裏。
不過這位師兄很快收起了震驚,又道:“我打聽過了,這匿名信發了兩處,一處到院裏,一處還想發到論壇裏,被遊客系統的審覈擋回去了。”
方槐檸明白吳毅的意思,就是說這事不止院裏的老師知道了,學生羣體裏也有一些人看見了那個舉報。
“審覈貼只有論壇管理員能看到,他們不少都是計院的學弟學妹,這方面你不用擔心,我打過招呼了,應該不會亂傳。”吳毅安慰他。
方槐檸嗯了聲:“謝了。”
吳毅猶豫了下,還是又道:“槐檸啊,已經8021年了,這沒什麼的。”
方槐檸笑了:“我知道。”
……
方槐檸的輔導員姓張,三十五、六的年紀,在大學老師裏也算挺年輕的。方槐檸進去的時候辦公室就張老師一個人,大概是特意爲他騰的談話空間。
張老師見了方槐檸眉頭蹙起,示意他先坐下。
“今天我收到了一份東西……”
張老師沒像吳毅說得那麼詳細,只簡略提了後把屏幕轉給了方槐檸讓他自己看,說匿名舉報信,還真就是信,又長又囉嗦的一封信,大部份都是對大學生性向問題的批評抨擊,提了方槐檸,也提了他目前的交往對象,描述的有鼻子有眼,基本都是屬實的,現在平時對他們的行爲很關心。不過沒有出現另一方的名字,也沒有照片。
這個問題已經明顯的帶着誘導和偏向性了,意思是這種匿名信很可能是看方槐檸不順眼的人的惡意舉報,只要方槐檸否認,學校就會相信他,然後把目標轉向背後的人。
方槐檸想了想,他也想知道是誰做的,不過還是道:“我不清楚,至少沒有特別有印象的對象。”
張老師點頭,等待着他後續的解釋,沒想到方槐檸說完這句就停下了。
張老師和他大眼瞪小眼了片刻,不得不指了指屏幕,鼓勵道:“然後呢?”
方槐檸仍是沒有張嘴。
顯然這是張老師最害怕的情況,他臉色一變正襟危坐起來。
“槐檸……我們都受過高等教育,爲人師表我也不能說你的選擇是錯誤的,但是我們撇開那些所謂的愛情觀和感情用事,我們理性的來交談一下,你真的明白清楚裏面的利弊了嗎?”
方槐檸態度不變:“我明白。”
張老師搖頭:“那麼你明白的似乎還不夠。”
張老師:“話很不中聽,但是你的未來你的理想需要成就和榮譽,可成就和榮譽離不開大衆的認可,他們有老師有學生有專家有領導,也許一部分人可以理解你的感情傾向,但目前國內的環境還是更多人無法理解的,別說什麼感情和能力應該分開的話,你不是也分不開嗎?而這種不理解很多時候就會成爲你前途的阻礙,甚至是毀滅。不說遠的,光我們院裏的很多領導那關就過不去,哪怕努力不做到歧視,但人總有喜好吧,也許明年,這個就沒了……”張老師說着,點了點方槐檸手裏剛拿到的優秀學生證書,雖然殘酷,但這就是現實。
方槐檸也看了眼,在張老師嚴肅的目光裏,將證書爽快的放到了桌子上。
張老師一怔,對方連話都不用說,就表示了自己的意思。
張老師不禁傷腦筋的捂住了額頭。
優秀學生往往都是有自己堅持的,也往往最是倔強,張老師其實並不指望自己三言兩語就能扭轉方槐檸的愛情觀,而且學生期都有孕假了,他作爲老師還在勸別人爲了前途和喜歡的人分手,這麼世故真的很醜陋,可是難道真要看見自己的學生放棄光明大道走一條崎嶇坎途嗎?
“你父母知道了嗎?”
“知道。”
“他們……”
“他們不干涉。”
張老師驚訝,不過話都說到此了,再多嘴下去就顯得自己多管閒事了,畢竟國外很多地方這情況都合法了。
“或者我們也不一定要立刻就擺明態度,”張老師思考過後又建議,“這件事目前只是小範圍的,感情也是你自己的,我們低調處理就可以把傷害值降到最小,所以不該知道的就不必讓他們知道了,知道了也讓他們暫時忘了就行了,對不對?”
張老師的意思很委婉,方槐檸還是聽懂了,他想談戀愛以後可以偷偷摸摸的談,但是面上得把這事揭過去,也就是說讓別人都以爲是誤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