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次,她都想衝動的打電話問問艾草,究竟是不是她把腎給了自己又或者打給梁駿掣也行,問問他她女兒還好吧,移植手術後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但她沒有,最終什麼都沒做,不管這個腎是誰的,現在都不是重點。
袁夢把所有的事情攪在一起想了一遍又一遍,確定這事是有蹊蹺的。且不論這蹊蹺在何處,有一點很明白,那就是梁駿掣和韓澈都不想讓她摻和到這件事情裏來。
梁初雪的“避而不見”和艾草的“休學嫁人”都隱隱透露出這方面的意思。
一週後,袁夢又去邊緣那裏複診,這一次她按照邊緣的要求帶着賀明宸一起去了。
邊緣很仔細的詢問了賀明宸關於袁夢過去的點點滴滴,事無鉅細,從飲食習慣,到小動作日常習性,都問的很清楚。
賀明宸本來還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但一旦開了話頭,就止也止不住了,說起袁夢那個樣子來,簡直就是如數家珍啊
袁夢在一旁聽着都不好意思了,偏偏那兩個一個說一個聽,一點也沒考慮到她的感受,她也只好硬着頭皮聽下去。
聽着聽着,袁夢也覺得有些不對勁,賀明宸說的這個人是她嗎她好像不是這樣的吧怎聽起來他口裏說的這個丫頭又刁蠻又任性的呢
“咳不好意思打斷一下”袁夢扯扯賀明宸的衣袖,笑了笑說:“你說的這個人是我嗎別欺負我沒記憶,就隨便埋汰我”
賀明宸梗着脖子反駁到:“怎麼能是埋汰你呢這多可愛啊”
“怎麼不是埋汰我我明明是端莊賢淑的哪裏是你形容的那個潑辣蠻牛樣呢”袁夢這麼抗議的時候,也只是紅了臉,連聲音都刻意壓低了,的確是不怎麼潑辣。
邊緣一聽,來勁了,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來:“哎喲媽呀你們倆太逗了情人拌嘴呢吧哈哈”
這下子,這一對情侶傻了眼,都沉默着不做聲了,邊緣笑的眼淚往外流,才擦着眼角止住了。
“抱歉啊,失態了說正事兒啊,有沒有覺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袁賀兩人面面相覷,有什麼不對勁邊緣醫生你笑的太不對勁了
邊緣從桌子上的紙巾盒裏抽出張面紙,擦着眼睛,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律的敲擊着,下頜擡了擡指向袁夢。
“你剛纔不是已經覺察出來嗎”
“我袁夢懵懂的指着自己,她哪裏覺察出來了她只是說賀明宸說的那個人說的不是自己啊等等不是自己
袁夢將疑問的目光投向邊緣,邊緣伸出右手中指和拇指和在一起打了個響指,點點頭:“ok,就是你想的那樣。”
這下子就剩下賀明宸一個人陷在雲裏霧裏了。邊緣也不再賣關子,開始很有耐心的解釋起來。
她用了很多的專業術語和名詞,賀明宸聽的不是很懂,但大致的意思,還是能夠明白的。那意思是,袁夢腦袋上明顯缺了個口子,根據專業推測,應該是槍傷,但這顆子彈肯定沒進腦門。
子彈在袁夢腦門上打了個擦邊球,畢竟是子彈,即使只是擦邊球,勢必當時的傷情也是很危急的。
如果說是子彈的震盪導致袁夢失去了記憶,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像袁夢這麼個失憶的路數是少見的。
這就又深奧了,袁賀兩人又聽不懂了。邊緣只好把道理再講的淺顯些。
打比方說吧,一個人,即使是整了容,換了張臉,那也還是原來的那個人,樣子變了,可習性什麼的,那是沒辦法用醫生的手術刀子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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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夢現在的情況,異常就異常在,失了憶後,一些孃胎裏帶出來習慣和天性都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明白了嗎”邊緣說的口乾舌燥,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往嘴巴里灌了一大口,扯着襯衣領口直喊着:“哎喲,把我給累的,渴死了”
好像明白了,但是,還是不是很明白。
邊緣擡起手看看錶,大叫着:“今天的診療時到了,不能再跟你們聊了,要是再聊下去,我可是要喫虧的,下週,記得來複診啊”
袁夢正一口氣堵在這裏,這時候哪裏能走賀明宸也不同意,倏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他個子很高,平日裏素來溫和謙虛,只讓人覺得風度翩翩,但這一下子他猛的站起來,嚴肅冷硬,驟然就蒙上了股肅殺之氣,高大的身影黑壓壓的罩住邊緣。
“邊醫生,你把話說清楚。”
邊緣好女不喫眼前虧,伸手摸了摸脖頸,撇嘴說到:“真沒時間了,下一個病人還等着呢”
看看賀明宸那一副你不說我今天就不走的架勢,邊大醫生最後鬆了口:“那好,我就說一句,袁夢的腦子被人動過,刻意做了手腳的,至於具體情況,我現在還不好下結論,還得再看看。”
診療室門上護士已經在敲門,門外預約的病人的確是到了。
賀明宸拉着袁夢走出了中心,進了電梯,直到出了寫字樓的大門,兩人神情都有些呆呆的。
對於邊緣的那一番話,兩人誰也沒消化過來。什麼叫做腦子被人動過做了手腳爲什麼做手腳
儘管是想不通,但光是這句話本身就夠讓人不寒而慄、後背出汗了。
賀明宸想起一個人,只有這個人知道袁夢這些年的經歷,也是他一直陪在她身邊,早先他就覺得有些問題,如今看來,這個人的確是有問題
“夢夢,那個梁”
“不會的,不是他”袁夢厲聲將賀明宸喝斷,臉色頃刻間如紙般蒼白。
她奮力掙脫了賀明宸,搖着頭像看着陌生人一樣看着賀明宸,腳步倒退着,囁嚅着說:“不會是他,不是他,你別誣陷他”
“好好,不是他,我也沒說是他”
賀明宸這會兒哪裏還有心思同她爭論這個看她一臉蒼白,如小死般無力的抖動着身軀,只恨自己怎麼那麼嘴快
不是就不是吧,管它是不是梁駿馳,那個梁駿馳究竟有沒有對袁夢做什麼,他只要往後都好好的。
怕驚着袁夢,賀明宸緩步靠近,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拉住她,看她沒有抗拒,纔敢有進一步的動作,將她攬入懷裏,一下一下撫着她的脊背。
袁夢咬緊牙關,渾身抖得厲害,她承認她失態了,現在抖成這樣,她也停不下來。雖然她嘴上說着“不是他”,可她知道,這話是沒有說服力的,不是梁駿馳還有誰她閉上眼,卻停不下來恐懼和絕望
這個曾經她最親近的人,如今身在哪裏他都究竟對自己做了什麼
趴在賀明宸肩頭,兩眼直視着前方。穿梭的馬路上,人聲嘈雜,紅綠燈不停轉換。突然她從一家店的櫥窗裏看見一個熟悉惡身影。
是個背影,並看不到頭臉,但只那一個背影,就足夠讓她認出他來
袁夢猛的從賀明宸懷裏掙脫,穿過斑馬線奔向對街。口裏大聲呼喊着:“梁駿馳,你出來,我看到你了,我知道是你,你出來”
路人來來往往,不少的目光投向她,大概都把她當成了瘋子吧
袁夢跌坐在地上,人羣裏哪裏有梁駿馳的影子賀明宸蹲下,將顫抖不已的她輕輕擁入懷中,溫聲哄到:“沒事了,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