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首富小村醫 >111 寡婦珍兒
    猛烈的撞擊讓程河清眼花繚亂,等反應過來,什麼都沒有了。

    落石已經平息,柱子不知去向。

    程河清痛不欲生,周圍的人慌忙上前把他從坡上救了下來。

    程河清抹了把淚說:“給俺準備繩子,俺要下去就柱子”

    “不行,這懸崖可是喫人的呀”

    村民們攔着程河清,勸他不要做傻事。

    他們知道程河清心裏痛苦,他們也一樣。

    柱子從小在村裏長大,轉眼就已經二十多年了。

    大家夥兒都是看着他長大的。

    要麼就是一起光着屁股長大。

    誰見了都是老淚縱橫。

    柱子這一下,就算沒有被炸死,也被摔死了。

    誰心裏也不好過。

    誰也不願意。

    可誰都無奈。

    這懸崖下面深不見底烏漆嘛黑。

    下去,只能白白送自己的性命。

    程河清不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柱子在施工上出了事兒,他不能不給自己一個交代。

    不能不給珍兒一個交代。

    不能不給柱子他哥一個交代。

    不能不給村裏人一個交代。

    程河清找到一條几十米長的繩子,綁在自己腰上。

    懸崖下面黑,他又找了一個燈帶在頭頂。

    程河清說:“俺下去找柱子,你們在上面拉着俺。”

    幾十米長的繩子全部放下去,程河清還沒有踩到底。

    這個高度,人跳下去肯定沒命,更別提柱子是從山上滾下去的。

    他們都勸,讓程河清不要再往下走了。

    程河清不聽,搖頭:“俺一定要把柱子找着。”

    程河清說着就伸手要解開腰上的繩子。

    大夥兒就勸他:“可不能,這下面還不定得有多深。”

    程河清說:“這下面就是連着閻王殿,俺也要把柱子給拉回來。”

    說着又要去解。

    大傢伙在上面看着,乾着急,誰也阻止不了。

    這時燕兒娘過來了。

    剛纔柱子發生意外,她也在對面山上。

    看的清清楚楚。

    見程河清要下去,她擠開人羣,走到邊上,探着頭。

    燕兒娘說:“河清娃,俺明白你的意思,柱子發生意外,誰也不想,誰也不願意,可你可不能犯傻,你這樣下去,別說不一定找得着柱子,就算找着了,可咋帶着他上來,再說,你要是發生個啥意外,妮兒跟肚子裏的娃可咋辦。”

    程河清一愣。

    柱子的死就像是程河清肚子裏的一個疙瘩。

    珍兒已經死了兩個老公,咋說他也不想讓她再死一個。

    他怕,他害怕,怕珍兒會想不開。

    現在,他恨不得自己長出八隻腳。

    跟蜘蛛似的。

    從這爬下去,找着柱子。

    不管生死,總有個盼頭。

    可燕兒娘說的對,他可以不顧自己的生死,但怎麼把柱子帶上來,自己怎麼上來,這都是問題。

    萬一自己出現意外,妮兒咋辦,妮兒肚子裏的娃咋辦。

    揪心。

    氣憤。

    程河清肚子裏生出一股無名火。

    手狠狠的在崖壁上拍打幾下。

    無數年來,這懸崖被風吹雨打,崖壁就像刀子一樣鋒利。

    程河清的手被割出一道道口子。

    鮮血從皮膚下面滲透出來。

    疼。

    可卻比不過心裏的疼。

    程河清耷拉着頭,眼淚大顆大顆往下面掉。

    燕兒娘見了,趕緊讓大傢伙把程河清拉上來。

    ...

    柱子死了,就在跟珍兒成親的第二天。

    村子裏的規矩,人死了一定要埋起來,否則靈魂不會安穩,閻王爺不收,投不了胎。

    但柱子的屍體,已經落到深不見底的懸崖下面。

    柱子炸山出事的消息傳的很快,沒多久便傳到了珍兒耳朵裏,傳到了隔壁村,傳遍了大山。

    珍兒坐在炕上,手裏拿着針和線。

    聽到消息,手一顫,扎出了血。

    淚水佈滿臉頰,她的心跟刀剜了一般的痛。

    果真她是個剋夫的命,原來是栓子,縋子,現在又害了柱子。

    她是個掃把星,專門克男人的掃把星。

    因爲沒

    有屍體,只能找到柱子的衣服安葬。

    第二天一大早,珍兒披着白麻衣。

    她跟在只有衣服的棺材後面,頭低的不能再低。

    村裏的人更加認爲珍兒是個剋夫的命,議論聲不再掩蓋,直接指着珍兒罵。

    “這娘們真晦氣,剋死了三個老公。”

    “說不定不只是她老公,跟她挨的近的男人也得被克。”

    珍兒從剋夫,一下子變成了克男人。

    更多的人視她如蛇蠍,避之不及。

    話傳到珍兒的耳裏,她苦笑了一下。

    原本她不相信剋夫之說,可現在,她不得不信。

    村裏人說她克男人,她也信。

    柱子下葬後,珍兒回到家裏。

    她走進柴房,拿起一把割豬草的鐮刀。

    村裏人的話壓在她心頭,柱子的死也壓在她心頭。

    一件件事情猶如千斤磨石,壓的珍兒喘不過氣。

    是她剋死了他們,她就是間接的殺人兇手。

    她是個掃把星,她克男人。

    她害怕,害怕害了更多的人。

    她已經害死那麼多人了,不能再害到別人了。

    腦子裏彷彿有個人在不斷跟珍兒說話,讓她爲這三個男人贖罪。

    珍兒拿着鐮刀,順着小路一路走。

    鐮刀不大,可刀刃被磨的鋥亮,一看就知道鋒利無比。

    村裏人都拿鐮刀去割草,珍兒也割過。

    細軟的豬草捏成一簇,只需輕輕一滑,連力都不用,就被分爲兩半。

    珍兒看了看自己,白嫩的皮膚,隆起的胸脯。

    她曾經是村裏人的夢中情人,但今日卻淪落到這種地步。

    紅顏禍水,或許指的就是她。

    鋒利的鐮刀,只要輕輕在她的手腕上,脖子上一滑,必死無疑。

    珍兒不能死在村裏,她聽說,掃把星死了會散發出黴運。

    她已經造了那麼多孽,不能再給村裏帶來不吉利。

    她順着小路走,特意避開程河清修路的地方。

    珍兒這次是帶着必死的決心,如果被人發現,她肯定會被救下。

    珍兒走在路上,向前走一步,眼淚就掉下來一滴。

    飄着塵灰的土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小窪。

    她捨不得村子,這是生她養她的地方。

    她也捨不得程河清跟妮兒,是他們,一直反對村裏的風言風語。

    一直保護自己。

    珍兒回頭,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村子。

    煙筒漂出裊裊炊煙,太陽掛在半山腰映的村子一片火紅。

    昨天她還生活在這麼美的村子裏,今天,她就要離開。

    “河清哥,俺走了。”

    珍兒抹了下眼,把眼淚擦淨。

    她這輩子不幸,變成了掃把星。

    她順着小路一直走。

    走着,她換了個方向。

    是她害的柱子一個人在那孤零零的,她應該去陪柱子。

    太陽只還露着頭頂,眼瞅着就要落下。

    這個點,男人們都應該已經下工,如果她趕到,應該不會遇到人。

    珍兒拐了個彎,來到了黑匣子谷。

    柱子的犧牲使黑匣子谷變得平整,原本險峻的地域也變得平穩寬敞。

    村裏人永遠不會忘記,這條路的建設,是柱子拿命換來的,柱子是個英雄。

    整個大山的英雄。

    以後,誰打這兒過,都會想起他。

    珍兒擡頭,又看了一眼村子。

    紅色的晚霞籠罩着村子,一副美的不能再美的鄉村晚圖映在珍兒的眼裏。

    這是她看的最後一眼,她要把村子的美刻在腦海裏,等到來世,她還要回來。

    她把鐮刀放在手腕上,閉上眼,只要鐮刀輕輕一劃,她就能從這摔下去,陪柱子。

    這時,肚子卻疼的厲害。

    珍兒能感覺到,裏面的孩子在翻滾。

    這是栓子的骨肉。

    珍兒手止不住的顫抖,雙眼無神,好似靈魂被抽走。

    她放下鐮刀,摸着肚子。

    這是栓子的骨肉。

    栓子的骨肉。

    栓子唯一的骨肉。

    房子沒了,東西沒了。

    栓子在世上唯一的證據,就剩下肚子裏這個娃。

    “你來的真不是時候,人活着咋這麼難,連死都這麼難。”

    珍兒仰天大哭,眼淚大顆大顆的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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