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天拿着那份從垃圾桶翻出來的文件,雙手顫抖着。
那裏面除了一份更詳盡的親子鑑定以及出生證明外,還有一份四年前的入院報告,而病人那一欄赫然寫着“陸長天”三個字。
陸長天如遭雷擊,腦袋一片空白,他閉着眼,緊皺着眉頭,幾乎用盡全力在思考。
四年前,他竟然做過一場手術爲什麼他自己完全不記得
那份入院報告並不完整,也不清晰,像是撕毀之後重新拼湊而成的,一部分病因已經模糊不清。
“像是有人刻意抹去了這些痕跡”
“而這些刻意抹去的東西,或許正隱藏着什麼我們完全不知道的事兒,而正是因爲這塊缺失的真相才讓整件事顯得完全沒有邏輯”
聯想起曹南亭先前的話,陸長天頓時如同如墜雲霧,腦海中霎時間冒出千頭萬緒,真相分明隱藏在不遠處,呼之欲出,卻偏又百思不得其解。
陸長天緊握着那張證明,跌坐在沙發之上,過了半晌,他猛然擡起頭來,深邃的眼中迸發出一絲光亮,像是一瞬間撥開迷霧看見了一絲曙光。
如果那份入院證明是真的,那至少證明他真的失憶了,失去了四年前的部分記憶。
他甚至忘記自己失憶了這件事情
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林湘
他想起在會所的那個晚上,她躺在他的身下,低低地說的那番話,那分明纔是與眼前的證據相符合的真相
什麼一夜情,什麼算計陸家,全都是扯淡
該死的女人,她又騙了他一次
發機動的轟鳴聲劃破黑夜的寂靜,陸長天狠狠地踩着油門,像是發泄着心中的不滿,更是急切地想要迅速地出現在那個女人的面前。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問問她,爲什麼要騙他她到底藏着什麼樣的祕密
可是,當陸長天以最快速度闖進那間公寓時,確早已物是人非。
燈光照亮房間的一剎那,只剩下夜風在空蕩蕩的房間裏來回遊蕩。
陸長天驚詫地走過每一個房間,心中暗自期待着,能在某個角落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可是他在房裏轉了十幾遍,卻連一根頭髮絲都沒能看到。
是真的頭髮絲,連帶着林湘出現過這間裏的所有痕跡,都像是人間蒸發般消失不見了。
整個房間只有夜風的聲音呼嘯而過,陸長天跌坐在沙發上,只覺心口比房間還要空蕩蕩,空得連風穿過,都不留一絲痕跡。
他不敢相信,那個一直陪在他身邊,像個影子一樣的女人,竟然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他而去了
sp;他分明還能聽見她在對他唱歌,訴說着她從不曾掩飾的愛情。
她唱着,“說過的話已不重要,可我從不曾忘記”
她唱着,“不管在別人眼裏多麼瘋癲,多麼不體會,那幾乎變成生命中最珍貴的畫面”
她唱着,“多渴望能再次看到你的微笑,像冰天雪地裏的最後一抹焰火,永遠那麼亮,卻那麼傷”
那歌聲就像一團火焰,在他那顆塵封已久的心底,不停地跳動,燃燒。
他以爲那顆冰冷得像石頭般堅硬的心,永遠都不會再爲愛而跳動,他以爲他從來不曾對那個影子有過半分眷戀。
可是,此刻,他的心爲什麼會這麼痛呢像一把小刀不停地在割着,一刀一刀,刀刀入骨。
回想起最後一次見面,林湘看似那麼正常,卻分明處處都那麼不正常。
她分明做了他最喜歡的飯菜,卻故意激怒他
她分明說着她騙了他,卻目光平靜得毫無波瀾
她分明咬着他的肩膀,卻又不停地迎合他,像最後一次肌膚相親,每一下就恨不得用盡全力
分明,她無時無刻不在告白,他卻偏偏一點都沒有察覺。
愧疚和悔恨一下子攫住了陸長天的心,他突然發現曾經的自己,竟是那般面目可憎。
他也突然明白了,林湘爲何要用說謊來離開自己。
分明,她將一顆真心捧到他的面前,他卻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分明,她已經用盡全力來愛他,他卻狠狠踐踏她的真心
眼淚沿着指縫不停地冒出來,一點點融化掉心中的困惑和矛盾,只剩無盡的悔恨和眷戀。
突然,他瞥見那空蕩蕩的玄關處,貼着一張便利貼。
那上面娟秀的字跡,只寫了四個字,各自珍重
頓時,陸長天如遭重錘,一下子站了起來。
何時起,他們之間的告別難道就只剩這四個字
不,他不能接受
那一擊重錘,讓陸長天頓時痛得清醒過來。
他發現,自己分明也是愛着林湘的
他的愛,不知從何時起,也不知到何處終,但起碼此刻在他的心頭纏繞着,片刻也不肯停歇。
那一刻,陸長天五味雜陳的心底,分明涌起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他慶幸那個可以操縱着他情緒的女人,還活着
他捂着胸口,緩緩睜開眼睛,漆黑的眼眸滿是堅定的光芒。
不管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一次,換我來追你林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