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11點過一刻,妓院和酒吧都還沒有開門,唯有賭場,肯定已經聚集起了一幫想輕輕鬆鬆就發財變富的傢伙。
阿爾傑對拜亞姆這座港口城市的熟悉勝過家鄉小鎮,幾乎沒有辨別方向的停頓,流暢地七拐八繞,來到了一間開在僻靜巷子內的,沒掛招牌的賭場外面。
據他所知,這“金幣賭場”的主人是個背景深厚的黑幫首領,與總督府那位大人物有着無法說清但又隱約存在的聯繫,是許多海盜脫手贓物,購買所需的首選。
正因爲如此,這裏常有海盜出沒,他們也許上午才把劫掠的物品換成了厚厚的金鎊,晚上就已輸得一塌糊塗,被趕了出去。
阿爾傑拉了拉棕色的厚外套,按了按大陸流傳過來的鴨舌帽,推開半掩的房門,在一位位保鏢的注視下,進入了賭場。
——魯恩王國內部,賭場是不被允許的事物,只能以一個個房間的形式附屬於酒吧,但在王國廣袤的海外殖民地上,它不僅合法,還是支柱性產業,其中,羅思德羣島的拜亞姆和東拜朗的阿勒瑟在這方面最爲出名,貝克蘭德和間海沿岸的不少富翁會專門前往,豪賭一把。
環顧一圈,阿爾傑看到了各種各樣的紙牌玩法,以及從骰子衍生出來的轉盤式賭博。
由於時間尚早,賭客們並不多,阿爾傑很快就將他們“瀏覽”了一遍。
突然,他眼睛一亮,敏銳辨認出某個化妝改扮後的傢伙原本是誰。
他摘掉帽子,走到一張玩德州撲克的桌子前,拍了下目標的肩膀,伏低腰背,湊至對方的耳畔,壓着嗓音道:
“烈焰。”
達尼茲正用右手打開底牌的一角,被這一拍一喊嚇得差點跳起來,直接給後面的傢伙一團火焰。
被“鋼鐵”麥維提襲擊後,他就明白自己不應該以真正的面目出來打聽消息,那會被一位位貪婪的海盜盯上的。
雖然大部分海盜的實力不強,不被達尼茲放在眼裏,但他同樣不願意暴露行藏,讓狩獵“鋼鐵”麥維提的計劃出現波折。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精心改扮,在出門1小時後,就被人揭穿了。
達尼茲精神高度緊繃,快速側頭,用眼角餘光瞄了眼“打招呼”的是誰。
等看見那標誌性的海草般的深藍色頭髮,達尼茲稍微鬆了口氣,轉而觀察牌友們是否有聽見對方的話語。
那一位位賭客都在認真地研究底牌,或丟或蓋,完全沒注意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怎麼來了?”達尼茲狀似隨意地問道。
他和阿爾傑在之前那場海盜大會上見過,知道對方有一條幽靈船和十來個水手,是個實力不錯但沒什麼名氣的傢伙。
而據“冰山中將”判斷,這樣一個不大也不算強的海盜團,能保留住一條古代幽靈船,說明背後有大勢力支持,他們或許是風暴教會的人,也或許與哪位海盜王、哪個隱祕組織有關,平時僞裝成普通的海盜,爲真正的效忠者蒐集目標的情報,方便定點清除,某些時候,則代替幕後的勢力做一些他們不方便做的事情,比如,滅口,比如,搶劫某樣特殊物品。
阿爾傑將旁邊的椅子拉了過來,順勢坐下,微側腦袋,低聲問道:
“聽說你們船長得到了‘死神的鑰匙’?”
達尼茲嗤之以鼻地笑了一聲:
“我原本以爲你還擁有自己的腦子,結果讓我失望。
“這種東西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得到?
“如果你們想要,且出夠了價錢,我們肯定會賣!
“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下這樁交易?”
阿爾傑隨口說道:
“也許它有着別的祕密,也許有人想對付你們船長。”
“誰知道呢?狗屎!”達尼茲被新一輪的底牌氣到,大聲罵了一句。
旋即,他又壓着嗓音道:
“那玩意不像是人類的造物,可能屬於巨人,或者惡魔。”
“造物?你們船長還在堅持教導你們文字?”阿爾傑有些好笑地問道。
傳聞“冰山中將”是一位對知識有着嚴苛態度的女士,她不能忍受手下是一幫文盲,所以,“黃金夢想”號上,每天都有通識和閱讀課程,並強制船員輪流參加。
達尼茲露出一副不想回顧的表情:
“這比和人戰鬥困難多了!
“正因爲這樣,我們總是招募不到足夠的船員,每次停靠港口補給,都會有人辭職……”
他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望着發牌手,自顧自說道:
“幫我留意下‘鋼鐵’的行蹤。”
“鋼鐵”麥維提?“血之上將”的二副?阿爾傑低頭看了看“烈焰”達尼茲被夾板略微撐起的左臂,有所恍然地反問道:
“被他襲擊了?
“爲了那把鑰匙?”
“他的腦子已經被他的活屍喫掉了!”達尼茲強調道。
“你想報復他?”阿爾傑從對方的口吻和要求推測道。
“嘿嘿。”達尼茲笑而不語,狀似專心地看起新的底牌。
阿爾傑回想了下道:
“你們船長上一次露面,是在七天前,在蘇尼亞島附近,這是某份電報證實的事情,‘黃金夢想’號沒那麼快抵達拜亞姆。
“你有新的幫手了?如果僅靠你自己,即使‘鋼鐵’只有一個人,你也不是他的對手,而你知道的,他從來都被簇擁着。”
對於阿爾傑的問題,達尼茲的迴應是扔出一個籌碼:
“跟注!”
“是誰?”阿爾傑先假設達尼茲的態度是默認,抱着問一問又不會損失什麼的心態開口道。
達尼茲盯着公共牌,簡單回答道:
“你不認識。”
我不認識?有實力對付“鋼鐵”麥維提的人,不管是海盜,還是冒險家,在大洋上都該有些名氣……除非隸屬於某個隱祕組織,或者是初次出海,當然,也可能是達尼茲不想回答,怕暴露祕密,這個概率最大……隸屬於某個組織,初次出海,有實力對付“鋼鐵”麥維提……阿爾傑眼皮微擡,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他輕敲着桌緣,閒聊天氣般問道:
“在班西港玩得愉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