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沁雅微微一怔,朝着院子裏看了眼,院子空蕩蕩的,外公並不在外面,當即邁過門檻走了進去,霍遠拎着禮品剛要跟進去,卻被聶黎擡起手臂攔住。

    “你這是什麼意思?”

    霍遠當即有些急了,卻見聶黎淡淡一笑道:“我勸你還是在外面等着吧。”

    “你——。”

    霍遠還想說什麼,可是看着太太給他使眼色讓他照着聶黎的話辦,當即只能忍下來,瞪了眼聶黎,將邁進去的一腳又退出去。

    聶黎朝着霍遠笑了笑,隨後砰的將小鐵門關閉,氣得霍遠臉色鐵青。

    聶黎關上房門,朝着安沁雅笑了笑,隨後引領着她朝着主屋走去。

    安沁雅一邊跟着聶黎走,一邊打量着這個小院,小院很素淨,養了幾盆松柏盆栽,修剪的很整齊,在綠油油的盆栽中間,一株鮮紅的梅花綻放枝頭,那是一株紅梅盆栽,開了三五朵梅花,雖然不多,卻在這小小的院落裏霎那芳華般赫然獨立。

    安沁雅的心猛地被撞擊了一下,那梅花,鮮豔的紅梅,是媽媽最喜歡的花沒有之一,沒想到,外公竟然養了一株,這是不是暗示着她什麼呢?

    聶黎上了臺階,掀起門簾,示意安沁雅進去。

    安沁雅這才收回目光,微微低頭走進屋子裏,最先引入眼簾的是坐在正中央的老者,他筆直端正的坐在黃花梨木的椅子上,穿着上世紀類似的墨色中山裝,看上去無比的正統,此刻正用嚴肅的表情望着她。

    她頓時愣了一下,隨後很禮貌的喊道:“外公。”

    老者並沒有說話,只是悶恩了一聲,隨後看了聶黎一眼,聶黎很會意的爲安沁雅搬了個凳子擺在她身後,讓她坐下說話。

    安沁雅坐在凳子上,雖說還是很緊張,可是更多的是疑惑,怎麼看現在她和外公這樣坐着對視而望,感覺很古怪啊,並沒有親人相逢的氛圍,反而像是要被審問的架勢。

    這種氣氛讓安沁雅覺得非常不舒服,而且,外公那種嚴肅的表情也讓她感覺特別不自然,甚至有種坐如針氈的感覺。

    這樣的僵持持續了大約十五分鐘的時間,最後,喬民南緩緩呼出一口長氣,繃直的身體稍微有些鬆垮下來,臉色也不似之前那般嚴肅。

    “沁雅啊,身體好些了嗎?”

    安沁雅微微一怔,不明白外公這是什麼意思,可是聽到外公這句話卻是鼻尖一酸,淚水突然在眼眶裏打轉起來,猛地點點頭道:“外公,我身體好多了,讓您擔心了。”

    喬民南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看到安沁雅哭了,頓時臉色帶上一層淡淡的悲切,突然站起來走到安沁雅面前,擡起手輕柔的撫摸了一下她的腦袋。

    “好了,回來了就好了。”

    安沁雅這才真切的感受到,那種親人之間不用多說就能夠感受到的溫暖,整個人撲到外公的懷裏哇哇的大哭起來。

    喬民南顯然有些意外,擡着的手臂一僵,臉色也有些怔然,這種感覺熟悉的讓他瞬間回憶起了多年前的記憶。

    女兒受了委屈,也是這般在他的懷裏痛哭,任由在外面如何的堅韌,如何的委屈,從不肯屈服,直到回到家裏,纔會抱着他失聲痛哭,而他,心疼女兒的委屈,總是在女兒哭過後,去爲她討回公道。

    可是現在,那個讓他疼到心眼裏的女兒,竟然已經不再了。

    彷彿他好像現在才知道,女兒是真正的過世了,又好像他此刻才體會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那種悲痛,一瞬間,那原本就蒼老的面容更加的滄桑,眼眶微微通紅,手上不自覺的拍打着安沁雅的後背,好似在安慰她。

    聶黎在一旁望着喬民南和安沁雅,眼眶也有些溼潤,沒人能明白喬老先生這麼多年是怎麼度過的,更加沒有人能夠體會到他那種悲切到麻木的感受。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獨自默默的承受着,卻不曾對任何人訴說。

    如今,能有一個人終於迴歸到他老人家身邊,從此,不再孤獨,他該是爲喬老先生感到高興的。

    安沁雅哭了許久,感覺到情緒能夠控制住的時候,才擡起頭看向外公,卻見外公的眼眶也是溼潤的,當即哽咽着說道:“外公,是沁雅的不是,早就應該來見您,早就應該來陪您。”

    喬民南穩了穩情緒,微微的搖搖頭道:“是外公的不好,這麼多年——。”

    說到這,他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不禁撇過頭去,不在看安沁雅。

    “外公,這麼多年,您辛苦了。”

    喬民南轉回頭深深地看了眼安沁雅,聲音顫抖的問道:“孩子,這麼多年,你——你怨恨過外公嗎?”

    安沁雅突然怔住,而就是這麼一瞬間,喬民南就明白了,這孩子果然是怨恨他的,如果連這孩子都怨恨他,那以薇呢?該是有多恨他?

    一想到這裏,喬民南一陣恍惚,身形也一陣晃動,聶黎在一旁見狀趕忙邁步過去,一把扶住他。

    “喬老,您怎麼了?”

    喬民南指了指椅子,示意聶黎將他扶到椅子上,安沁雅也嚇壞了,趕忙和聶黎一起將喬民南扶過去。

    隨後聶黎又趕忙去倒了一杯水,從裏屋拿了一顆黑漆漆的藥丸遞到喬民南面前,急切的說道:“喬老,您先喝藥吧。”

    喬民南微微點點頭,接過藥丸放在嘴裏,咀嚼了兩下順了一口水喝下去,然後有些微微喘息着。

    安沁雅望着外公這狀態,心裏一陣擔憂,不禁看向聶黎問道:“我外公這是怎麼了?”

    她之前一直沒聽說外公的身體有問題啊,看那黑漆漆的藥丸,倒像是出自蘇老爺子之手,可是,外公的身體到底怎麼了?

    聶黎看了眼喬老先生,隨後嘆了口氣說道:“喬老先生這是憂思過度,鬱結難消,久而久之積勞成疾,不過幸好有蘇老先生的藥一直撐着。”

    “外公——。”

    此刻,若說安沁雅心裏還有什麼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了,看到外公這個樣子,她之前所有的顧慮所有的悲傷甚至是惱火都瞬間煙消雲散。

    外公一直是惦記媽媽的,也是惦記她的,更是惦記舅舅的,外公的固執也好,倔強也罷,她都不想再去計較了,以後有她在,外公就不再是孤單單的一個人,她也會想盡辦法將舅舅從監獄裏弄出來。

    媽媽已經過世了,但是外公和舅舅都還在,他們會陪着外公,永遠陪着外公,再也不會輕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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