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三人臉的寒意,崔鳴九眼睛一紅,心裏很是委屈。
臨行前,父親崔茂微笑着囑咐他,把這壺酒交給顧劍棠,然後說了些要好好學劍云云,滿臉慈愛,看不出絲毫陰謀和惡意。
“小人之心!”他一把從任真手裏奪回玉葫蘆,憤懣地道:“算你想要,我也不會再給你!現在你不用提心吊膽了!”
任真神情一鬆,說道:“這把劍不適合我,除了酒徒之外,無人能發揮其威力,連我這劍聖也不例外。”
崔鳴九把碧玉葫蘆揣進左袖,提醒道:“這可是你不敢收,別怪我沒給你拜師禮!”
不敢?任真微微一笑,也不計較他的措辭。哪個聰明人會利令智昏,主動去惹是生非?
“送給我的拜師禮,其實不必如此貴重。我只是想要些療傷靈藥,藥力越迅猛越好。”
崔鳴九面露疑色,很快便釋然,“你在南晉受的傷,現在還未痊癒?到底有多嚴重?”
任真苦澀道:“修爲盡失,你說呢?”
崔鳴九沉吟片刻,目光驟僵,旋即浮出一抹古怪之色。
“難怪!出門前,老傢伙把這玩意交給我,我還以爲他是擔心我的安危,以防不測,感動得一塌糊塗。搞了半天,原來也是給你準備的!”
說着,他嘆了口氣,把手伸到右袖裏,這次摸出來的,卻是個紅玉葫蘆。
“又是葫蘆?”莫雨晴看得一愣,“你袖子裏到底藏了多少葫蘆?這葫蘆裏裝的是什麼藥?”
崔鳴九瞪她一眼,摩挲着紅豔可愛的葫蘆身,愛不釋手,“巧了,這葫蘆裏裝的也是酒,不過卻是藥酒,名爲玄海冰茅酒。”
“玄海冰茅酒……”夏侯霸唸叨着,若有所思,“玄海在天山之巔,莫非這冰茅酒跟那把劍一樣,也是以天山玄冰釀成?”
崔鳴九轉過身,下打量着夏侯霸,眼神第一次如此凝重,“想不到,你見識如此淵博,看來是崔某看走眼了!”
夏侯霸的思緒不在這方面,望着那個紅玉葫蘆,眸光湛湛,“天山終年冰寒,高不可攀,玄冰更是極難開採。崔家不愧是天下第一鉅富,居然覓得此名貴藥酒!”
任真點了點頭,也很驚喜,沒想到崔鳴九拿出的是此酒。以它的神效,恢復左手傷勢不成問題。
“如此說來,令尊料事如神,猜到我不會收劍,所以讓你帶來了另一份誠意。”
他笑着伸出手。
崔鳴九往後一躲,心疼地咧了咧嘴,掙扎片刻,還是不捨地遞了去。
任真把玩着圓潤的玉葫,笑意愈濃,“看在你這麼有孝心的份,改天我會傳你一部強大劍經,保證讓你獲益匪淺。”
崔鳴九聞言,不禁嚥了口唾沫,心臟狂跳不止,“是不是……”
任真一眼看透他的心思,說道:“不是。你甭想打九劍的主意了!”
崔鳴九頓時頹喪,正打算哀求,這時夏侯霸開口問道:“師尊,我有個不情之請。您能不能指條明路,我如何才能恢復修行?”
任真微微思忖,答道:“這個不難,只需讓你師弟幫忙解決行。我也正有此打算,讓你去他那裏躲幾天。最近我外出有事,不方便帶着你們。”
任真拍了拍夏侯霸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小崔最不缺的是家底兒。你在他那裏靜心養傷,每天拿靈丹妙藥當飯喫。區區重塑經脈而已,用他的話說,這都不是事兒!”
崔鳴九神情劇變,雙手用力抱緊自己,彷如面臨歹人施暴的少女一般,眼神驚恐無,“你們想多了!我這次走得急,什麼東西都沒帶!”
夏侯霸會心一笑,“聽說朝天峯弟子的待遇最好,崔公子出手闊綽,必定會置辦處雅間。我在他那裏躲着,夏侯家的人沒膽量搜查。”
崔鳴九縮到角落裏,撥浪鼓似的搖頭,“不行不行!我從小隻跟丫鬟睡,對大男人不感興趣!你們趁早死了這條心!”
任真沉下臉來,說道:“天快亮了,立即回去睡覺!再敢打擾我清夢,下次直接打斷你們的腿!”
崔鳴九哭喪着臉,想要乞求幾句,卻被夏侯霸拉着走出茅屋。
“別毛手毛腳!”崔鳴九掙脫他的手,一臉嫌棄,傲慢地負手前行。雖然如此,他腳步緩慢,顯然是照顧傷重的夏侯霸。
夏侯霸淡淡一笑,經歷大起大落後,他的心境沉穩許多,“師弟若能助我恢復根基,便恩同再造,夏侯霸此生必銘記在心,銜環相報!”
崔鳴九輕哼一聲,頭也不回,趾高氣揚。
“哼,說得輕巧!你以爲重塑經脈,真像師尊說的那般簡單?我知道,你是京城夏侯家的公子,見過一些世面,但這次要消耗的資源,絕不是你能想象的!”
夏侯霸默然不語,眉關緊蹙。他知道,崔鳴九沒有危言聳聽。
見他陷入沉默,崔鳴九嘆了口氣,“行啦,別哭喪着臉了!誰讓我倒黴,攤你這麼一個拖後腿的師兄!”
他越說越來氣,飛起一腳,狠狠踹向路旁那棵大樹。
“要不是那羣鱉孫今晚灌酒,我不會半路犯困,不然,怎麼會讓一瘸一拐的人捷足先登!若是傳回清河,老子的臉面全丟光了!”
話未說完,咚地一聲,他一腳踢空,撲了個狗喫屎。
夏侯霸哭笑不得,看着地這位放蕩公子哥,滿眼都是以前的自己。
這時,一個物體從崔鳴九身滑落,滾落在草叢,透着淡淡的熒光,在黑暗裏格外顯眼。
夏侯霸走過去,俯身將這熒光之物拿在手裏,目光一凝。
原來是那個碧玉葫蘆。
“花間一壺酒……”他默唸着,心裏涌起一股難以壓抑的狂熱,“這便是那五大名劍之一麼……”
強烈的好心佔據了他的腦海,讓他按耐不住,將手伸向瓶口的木塞。
“發什麼愣呢!”身後,崔鳴九罵罵咧咧,“再不過來扶老子,你他孃的別想……”
夏侯霸充耳不聞,全部注意力都集在玉葫,這一刻,他的心跳彷彿都要凝滯。
黑暗,一股馥郁酒香從瓶口幽幽飄出,醇厚氣息透着清涼,恰似蟾宮仙子身的體香,令人陶醉不已。
只是,他卻無心陶醉,眉頭猛驟,臉色霎時慘白。
“蠢貨!你他孃的給錯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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