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手眼通天 >第105章 雲山霧罩
    任真生性謹慎,極少粗心大意,趙四先生的臨陣換人,立即引起他的警惕。 .

    “他不會無緣無故派我場,這裏面一定有詐。如今我孤身犯陷,萬萬大意不得!”

    心裏這樣想着,他臉肌肉頓時抽搐,裝出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顫聲道:“院長大人,我……我打不過他,您饒小人一命吧!”

    他其實並不怕葉三秋。但蔡酒詩本人生性怯懦,非爭強好鬥之徒,他如果在場,絕對會百般推諉,不敢登臺迎戰。

    虛空沉默,趙千秋沒有回話。

    他之所以急於換任真場,是想把最強的對手留給任真。在葉三秋的威勢壓迫下,不愁任真不露馬腳。這樣一來,他不用擔心任真故意藏拙,不肯嶄露春秋真意。

    若是讓卓爾先出戰,把葉三秋打敗,後面出場的東林才俊,未必能逼出任真的最強手段。這樣的局面,正是趙千秋最不想看到的。

    杏壇,葉三秋將衆人的輕蔑神情看在眼裏,不由嘲諷一笑,鬆了口氣。他能看出,這蔡酒詩應該是名膽小鼠輩,不足爲慮。

    見趙千秋遲遲沒回應,任真嚇得渾身直哆嗦,臉色哭還難看,“我真的打不過他啊!大老爺饒命啊……”

    這是考驗演技的時刻。他幾乎要癱軟在地,死活賴着不肯出戰。

    “你有兩條路可選。要麼臺應戰,只要獲勝,我可以送你一份獎勵。要麼廢掉修爲,趕緊滾下山!”

    趙千秋話音很冷,沒有留下回旋餘地。被夫子訓斥一頓,他現在的心情很差,若非奉師命,他才懶得搭理一名不到四境的弱者。

    任真身軀一顫,打了激靈,失聲喊道:“我應戰!”

    他意識到,事已至此,別無選擇,自己只能臺出手,會會這個葉三秋。

    他撒腿跑,轉眼間來到臺,速度極快,彷彿生怕被廢掉修爲一般。如此舉動,令葉三秋眼裏的蔑意又濃了幾分。

    葉三秋雖不知西陵的用意,也沒打算浪費時間,擡起右手,要速戰速決,這時,任真倉皇出聲,打斷了他。

    “且慢!”他臉色微白,仰望着虛空,怯怯地問道:“院長大人,要是僥倖贏了,我能自己選擇獎勵嗎?”

    既然非戰不可,只有獲勝,纔可全身而退。既然有獎勵,何不像卓爾一樣,自己選擇?

    聽到這話,葉三秋冷哼一聲,眉宇間流露殺意,暗道:“這蠢貨剛纔還怯不敢戰,現在卻惦記獎勵,莫非他以爲能贏我?憑這句話,我一樣會廢他修爲!”

    虛空,玩味的話音傳來,“你想要什麼?”

    任真眉關緊鎖,假裝苦思冥想,沉吟半天才說道:“我要是勝了,您能不能讓我進脈泉修煉幾天?”

    他留在這裏,是想找機會接近董仲舒,探清一些虛實。對方躲在脈泉裏,在他看來,只要能正大光明走進脈泉,能達成目的。

    虛空寂靜。

    任真見狀,慌忙補充道:“您要是不願意,權當小人沒說,隨便賞點啥好!”

    趙千秋的笑聲響起,諷意十足,“小家子氣!只要你能施展全力,讓我看清你的資質如何,別說進脈泉,我甚至可以收你作關門弟子!”

    收領悟春秋真解的人當弟子,其實是他賺了便宜,哪會不樂意。不樂意的那位,到時自會跳出來搶徒弟。

    話音落下,衆人的目光陡然熾熱起來。那可是關門弟子的名額啊!

    四先生從未收徒,想不到,今日竟會垂青於酒囊飯袋一般的蔡酒詩!

    幸虧趙千秋沒直說出口,儒聖更想收任真爲徒,否則這聳人聽聞的獎勵,會讓全場觀衆懷疑人生。

    任真聞言,神情似乎很激動,內心卻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區區儒聖四弟子,也配當我的老師?開出這個條件,其實是想誘惑我顯露崢嶸,讓你窺破根基吧?”

    他隱約猜出趙千秋的動機,可惜,卻做出南轅北轍的決斷。

    “跟那些見識短淺的年輕人交手時,我可以施展一兩招劍聖絕學。但是,趙千秋眼光毒辣,我不能拿孤獨九劍冒險。那隻好拿葉三秋練手,試試我這新創的劍十一!”

    除了孤獨九劍之外,他還修煉過劍經三千,手絕技雖然層不出窮,但都出自劍道。

    在趙千秋這位老江湖面前,他斷然不敢施展這些武學,否則等於不打自招,坐實劍道奸細的罪名。

    因此他認爲,儒劍合璧的劍十一最合適。

    劍十一,名爲春秋,既蘊春秋儒意,又藏春秋劍氣,水乳交融,難分彼此,應該不會被看出端倪。

    抱定主意後,他轉身望向臺下,目光落在剛被救醒的付俊傑身,忐忑地道:“付兄,能否借你的狼煙筆一用?”

    既然要演戲,要演得逼真一些,配合儒家法器出手,纔會有模有樣。

    付俊傑毫不猶豫,大袖一揮,那支狼煙筆激射而出,“蔡兄若能獲勝,成爲院長首徒,也是小弟的榮幸,送你又何妨!”

    雖然神魂遭創,他說話還是這麼豪爽。

    任真接筆,橫於胸前,朝葉三秋諂笑道:“葉師兄,我只是送酒水的小商販,被逼出戰,您可千萬要手下留情!”

    嘴殷勤討饒,他心裏則唸叨着,這一劍該如何隱蔽,才能見血封喉,直接殺死對方,以免後面陷入纏鬥,被逼出更多招式。

    葉三秋豈懂得他的真實想法,嗤然一笑,“蔡師弟,既然四先生安排你來送死,我哪敢違揹他的意思?”

    說罷,他右手擡起,隔空朝任真一揮。

    他的手潔淨如玉,五指纖長,只是簡單一揮,動作自然而輕柔,明明並不快,但在任真眼裏,卻是稍瞬即過。

    “看不清!”

    任真眼眸驟眯,心頭一寒。

    剛纔那一刻,他凝神盯着葉三秋的手,卻沒能看清對方手指,而是在腦海裏涌起一股異的幻覺。

    他彷彿看到,一片白玉般的流雲從眼前飄過,輕盈而迷幻,讓人無法捕捉其軌跡。

    雲捲雲舒,流雲是形狀最多的存在,因而也是無形的存在。

    那隻流雲般的手柔軟無力,同樣蘊藏着流雲般的無窮變化,令任真生出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葉三秋的右手落下,下一刻,幻象驟生。

    不止是杏壇,任真眼前的整個世界,都變成白茫茫一片,再也看不見任何事物。

    雲山霧罩。

    如墜雲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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