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手眼通天 >第145章 順勢而爲吳道梓
    丹青城,吳府。 .

    刺鼻的草藥味瀰漫在奢華房間裏,令人作嘔。

    大公子吳鳶渾身纏着繃帶,還在微微呻吟着“替我報仇”,他的父親吳道梓已怒衝衝破門而出。

    這位丹青絕走在通往議事堂的樹蔭裏,氣得發青的面容蒙一層陰影,顯得愈發陰森可怖。

    爲了跟別人爭搶一女子,他的愛子被打成重傷,不止斬去一臂,甚至連本命物都給毀掉,這口惡氣讓他如何嚥下。

    二公子吳酬陪在身旁,不時觀察着吳道梓的臉色,謹慎措辭道:“父親,這筆賬您想怎麼清算?”

    吳道梓沒有回答,只是大步向前,衣袂掀動得呼呼生風。

    他一邁進大堂,早已在此聚集多時的長老們紛紛起身,目送家主落座,各自臉都掛着愁容。

    這次的事情太棘手。出手重傷丹青絕長子的,不僅不是凡夫俗子,還是吳家最不敢招惹的勢力。

    嶽鍾麒,儒家十先生嶽松濤的獨子,素來橫行霸道,肆無忌憚,遇平時跋扈也不懂收斂的吳鳶,當然不會手下留情。

    前不久,吳道梓安排吳鳶去嶽麓書院求學,是想攀十先生的高枝,進而依附如日天的儒家。

    次冒犯大先生後,他愁眉不展多日,好不容易想出這條門路,誰想到,又因爲這樁飛來禍事,給徹底攪黃了。

    在這多事之秋,越是想世故圓滑,攀附權勢,往往越適得其反。以後再跟嶽麓書院照面時,可不是無冤無仇了,這令本勢弱的丹青絕備受煎熬。

    “家主,咱們該怎麼辦?”一名不懂觀望形勢的男子貿然開口,率先跳出來觸這個黴頭。

    話音剛落,吳道梓猛然一拍桌面,整張長桌直接被轟得粉碎,“我**哪知道怎麼辦!”

    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今天陷入雷霆暴怒,再難隱忍下去。

    他實在悲憤攻心,自己越是想討好儒家,對方越欺負到他頭,步步緊逼,讓他喘不過氣來。

    先有大先生門逞威,後有十先生縱子行兇,屢屢踐踏他那卑微的尊嚴,偏偏他又無可奈何。誰讓人家權勢滔天呢?

    議事堂裏頓時死寂。

    所有人對着狼藉的地面,噤若寒蟬,氣都不敢多喘。

    沉默半晌,最終還是吳道梓本人長嘆一聲,揮了揮手,絕望地道:“不忍又能如何?都散了吧……”

    說是商議對策,其實哪有什麼對策可言,只是心有不甘罷了。

    衆人如臨大赦,紛紛起身準備離開,這時,下首的吳酬忽然開口說道:“父親何不考慮考慮那人的建議,從這潭渾水裏抽身而退?”

    極少數知情人聞言,心臟猛然一顫,急忙望向吳酬,忍不住驚呼道:“你瘋了?!”

    他們都清楚,吳酬提到的那個建議有多可怕,那是一條真正的不歸路。

    吳酬不理會別人的反應,只是默默盯着吳道梓的表情,試圖看清父親的每一絲情緒變化。

    自從聽到“抽身而退”這個詞,吳道梓的眉頭便緊皺起來,一直不見舒展,似乎是在認真權衡利弊關係。

    吳酬所說的那條路,實在太兇險了,不只是投靠哪一家勢力那麼簡單,而是叛國。

    半月以前,曾有南晉密使前來,勸說吳道梓率丹青城勢力投誠,裏應外合,協助南朝大軍強渡驪江,神不知鬼不覺攻陷北岸城池。

    丹青城位於北唐南端,吳道梓若肯歸順起事,等於打開北唐國門,將沿岸疆土暴露在南晉鐵騎之下,這會給北唐朝廷帶來沉重的打擊。

    當時,吳道梓猶豫不決,並未當即回絕,斷掉這條後路,也沒爽快答應下來,還想腳踏兩隻船,再自矜觀望一段時間。

    此刻被吳酬再次提起,吳道梓未免心動起來。

    “大爭之世,當何以自處?以前您曾教誨孩兒,當順勢而爲。孩兒以爲,既然南晉有這份誠意,何不順了他們的勢,賺取這南北一統的首功?”

    話音落下,大堂裏一片譁然。

    很多人先前還被矇在鼓裏,此時聽到這話,豈能不感到震驚。這對父子竟然在討論叛國!

    嘈雜話語聲,吳道梓依然躊躇,遲遲下不了決心。

    便在這時,一道清冷話音從堂外飄出,不陰不陽,透着毫不掩飾的諷刺之意。

    “想不到堂堂丹青絕,還不如自己的兒子更明事理。”

    衆人循聲望去,那人卻如鬼魅一般,沒有任何徵兆地,憑空出現在吳道梓身旁的空位。

    他們悚然大驚,緊緊盯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眼神裏充滿恐懼。這人的實力太過可怕!

    突兀降臨的魚龍首瞥了吳道梓一眼,轉而望向年輕的吳酬,面帶趣意,“二公子說得不錯,與其留在北唐忍氣吞聲,還不如歸附我們,賺個開國功名!”

    如此強者現身,吳道梓不敢再沉默下去,試探道:“這次你們真打算率軍北伐,一口氣打到長安?如果先前提出的籌碼不變,我可以再考慮考慮。”

    他怕南晉這次北伐,又是雷聲大雨點小,淺嘗輒止。若真是那樣,他的處境將會異常尷尬。

    魚龍首沒有再看吳道梓,而是欣賞着自己那雙潔淨修長的手,目光湛湛。

    “北唐現在的形勢,你到底瞭解多少?”

    吳道梓一怔,不知他此言何意。

    魚龍首自顧說道:“連大勢都看不清,你還有何資格跟我還價?不瞞你說,無論你願不願意起義,這次北伐都勢在必行。到時咱們再見面,你恐怕是階下囚咯……”

    吳道梓神情劇變。

    他以爲,自己的投誠會是南北征伐的關鍵,舉足輕重。沒想到在對方嘴裏,竟成了可有可無的彩頭。

    “你們這些唐人啊,天天忙着內鬥,哪有心思提防我們的北伐之師?我剛從長安趕來,你們那位元軍師,呵呵,這會兒還在忙着算計諸子百家呢!”

    衆目睽睽下,魚龍首起身,直了直腰,渾然沒把丹青道羣雄放在眼裏。

    “沒錯,你們沿江一線的城池,確實駐紮着二十萬軍隊,但在我舉國雄師面前,還算得了什麼?別忘了,你們的後援大軍如今分散在各地屯田,難道能立即插翅飛來不成?”

    說到這裏,魚龍首拍了拍腦袋,猛然醒悟一般,補充道:“對了,算援軍真能趕來,短時間內,你們從哪裏籌集那麼多糧草?據我所知,湘北開春的漕糧似乎已經被付之一炬,蕩然無存了。”

    吳道梓臉慘白無色。

    他不止震驚於這人對北唐現狀瞭如指掌,更隱隱感覺到,這似乎是一場早展開的巨大陰謀。

    分兵屯田,糧草被燒,江湖會戰,所有紛亂彙集到一起,都在推動着這場國戰的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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