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手眼通天 >第149章 跳進驪江也洗不清
    繼蕭鐵傘之後,董仲舒也被偷襲了。品書網 .

    同樣是偷襲,這兩次的情形卻截然不同。

    蕭鐵傘招,完全是因爲大意,沒料到自己人出了叛徒。否則,算有李慕白糾纏,他也斷不至於以痛失一臂爲代價,才能躲開一名六境武修的攻擊。

    董仲舒的情形要複雜太多。

    剛纔那一刻,他已經猜到,會有人背後偷襲他,但還是無法躲避,不僅因爲楊玄機的糾纏更可怕,還因爲偷襲那人的手段,絕非老王所能擬。

    偷襲他的,是一滴水。

    而偷襲那人的實力,本不弱於現在的他,又有洋洋灑落的漫天雨水做掩護,這叫他如何躲避?

    很顯然,這是個早合謀好的殺局。

    楊玄機先是大喊一聲,讓偷襲之人做好準備;

    然後,他再招來驟雨,爲那人的滴水成殺做掩護;

    其後,他再全力困住董仲舒,爲那人創造偷襲機會;

    現在,他又揮動鬼神幡,將董仲舒打落在顏淵的面前……

    一切看起來順理成章。

    所以,偷襲的人是顏淵?

    董仲舒倒在泥濘裏,臉色雪白,身軀不停顫抖着,不知是身受重傷的緣故,還是被某人給氣的。

    此時,他的瞳眸裏倒映出那張熟悉面孔,只是,那平庸五官間流露着驚訝的情緒,像是事不關己,始料未及一般。

    顏淵俯身,想將自己老師拉起,董仲舒卻是瞳孔驟縮,如臨大敵,一掌將那隻伸來的手轟開。

    他迅速爬起來,以無法想象的速度閃退,躲在封萬里三人身後。故而無人察覺到,他背部的衣衫已殷紅一片。

    事已至此,他只能信任這三位弟子了。

    他緊攥戒尺,他那凌亂霜發被雨水打溼,累累若喪家之犬,狼狽不堪。他從沒想過,此生竟會有如此窘迫。

    他嘴脣發紫,憤怒地吼道:“孽障,可還記得你剛纔說的話?!”

    開戰以前,顏淵還曾大義凜然,慷慨激昂地說了一番話,聲稱儒家利益高於個人得失,擺出一副要跟老師同仇敵愾的姿態來。

    沒想到才過一會兒,他的老師被偷襲,還是被聞名天下的一滴水偷襲。

    觀其言察其行,對之下,無疑是赤裸裸的諷刺。

    顏淵聞言,滿臉苦澀,急忙解釋道:“老師,你得相信我!大敵當前,我怎會做出這種蠢事!”

    “混賬!”董仲舒怒不可遏,打斷他的辯解,呵斥道:“你當我們都是瞎子?”

    衆目睽睽下,剛纔並無任何人出手,要想悄無聲息地偷襲夫子,唯一行得通的可能,是從天而降的雨水。

    而這恰恰是顏淵的拿手好戲。

    瞎子?楊瞎子眉頭一皺,不過沒說什麼,繼續冷眼旁“觀”這師徒二人的內訌對峙。

    顏淵神情悲憤,辯駁道:“師尊您難道忘了,這裏還有一個人擅長馭水,能出神入化嗎?”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旁邊幸災樂禍的付江流身。

    酒水也是水,若論馭水之道,天下還有人能跟大先生相提並論的話,自然非酒徒莫屬。

    眼前他恰好在場,確實也有暗偷襲的嫌疑。

    付江流聞言,不怒反笑,嗤然說道:“老子一生光明磊落,天下皆知,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下作?”

    顏淵聞言,臉色冰涼,額頭的青筋都暴立起來。

    他萬萬沒想到,今天竟出現如此局面,而姍姍來遲的酒徒,纔是這盤棋裏最厲害的殺招。

    這時,董仲舒的話音再次響起,如雷霆炸裂,“敢做不敢當的小人!你以爲我不清楚,什麼是太一生水?!”

    背傷猶且痛入骨髓,他自然能清晰辨認出,那滴水留下的氣息,正是道家的太一生水。

    這也正是顏淵賴以縱橫七境的神通。

    鐵證如山,還能如何辯解?顏淵算跳進驪江,也洗不清了。

    他百口莫辯,被氣得渾身發抖。他實在想不到,剛纔偷襲老師的居然也是太一生水!

    這出嫁禍設計得實在天衣無縫,騙得董仲舒深信不疑。

    平心而論,顏淵確實處心積慮,想將儒聖置於死地。但他更清楚,如今儒家霸業未成,又有這些百家殘黨虎視眈眈,絕非內訌爭鬥之時。

    所以他選擇隱忍,以大局爲重,暫時擱置師徒間的裂痕。他今天趕來救場,也是出於這個初衷。

    他壓根沒想過,要在這種危急形勢下,當衆跟老師撕破臉皮。

    然而,他最不願看到的局面還是發生了。

    有三位師弟在場,他們都會是目擊證人,證明是他這個大弟子偷襲老師。矛盾昭然,再也藏不住了。

    最關鍵的是,發生這麼一出後,算他想繼續隱忍,董仲舒被公然偷襲,以後也不會再忍,更不會相信他表裏不一的大局觀。

    他現在終於意識到,原來任真苦心布這個局,真正的目標並非董仲舒,而是他這位大先生。從一開始,儒家的判斷錯了。

    即使能殺死董仲舒,儒家損失聖人,但還有一位風雲強者補位,照樣能撐起這片天,算不得毀滅性打擊,不會像劍道那樣徹底崩頹。儒家獨大的局面,依然不會動搖。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公然揭開師徒二人的裂痕,讓儒家陷入分裂的境地,這樣一來,兩虎相鬥,自相殘殺,不需外人出手,儒家勢力也會一落千丈。

    如此意圖,又恰好破解所謂大一統的北唐方略,何其陰險老辣!

    想通這點,顏淵嘆了口氣,面露絕望。

    箭在弦,明知已經計,他也不得不爭了。畢竟,他跟夫子遲早會有一戰,看現在情形,夫子重傷,確如任真所說,正是極難得的機會。

    反正都會背欺師滅祖的罪名,那又何必再僞裝下去,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便邁出那一步,取而代之,成爲儒家唯一的聖人!

    此時的斜谷裏,局面有些微妙。

    楊玄機、付江流和隋東山三人知曉內情,都不再咄咄逼人,而是站在靠近癡狂二人的地方,一邊戒備守護着,一邊旁觀儒家師徒的對峙。

    被夾在間的封萬里三人,則是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

    他們根本不清楚,爲何自己的老師和大師兄會突然大打出手,更不知道經過天人爐一事後,這兩人已然勢同水火,只不過今天挑明而已。

    此刻,是需要他們做出選擇的時候。

    如果選擇老師,那麼,以四敵一,絕對能夠一戰。

    如果選擇師兄,則老師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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