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那年,他手心裏的天眼初次顯露,賦予他一系列通天手段。當時他欣喜若狂,並沒有太多類似震驚的情緒,因爲他早有心理準備。
在他八歲時,某天夜裏,他收到一封飛射進屋裏的信。看信口吻,似乎是任天行的遺書,裏面記載着不少驚天祕密。
正是通過這封信,他知曉了自己的身世、北唐的血海深仇、煙雨劍藏的鑰匙,以及他將會甦醒的天眼。
按信裏的說法,任天行長着天眼,父子血脈相承,那麼,他也會生出天眼纔對。龍生龍,鳳生鳳,任真認爲是這麼回事,任天行的兒子應該有第三隻眼。
所以,從天眼覺醒的那一刻起,他從未考慮過,天眼究竟是從哪裏來的,爲何世人都沒有,他們父子卻擁有這種強大神通。他只是單純地理解爲,這是天對他們的恩賜。
直到剛纔,通過楊玄機這句話,他才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天眼並非憑空而來,它似乎有着極深的淵源。
“什麼淵源?你把話說清楚!”
楊玄機聽出他話音裏的急切之情,淡淡說道:“你生有天眼,是因爲幸運地繼承你父親的血統。但你父親的天眼,不是與生俱來,他通過絕世機緣,才艱難獲得天眼,當時,我便是唯一見證者。”
他乾咳一聲,繼續說道:“所以,我知道天眼的祕密,一點都不怪。作爲他曾經的同伴,如今我願意出面幫你,正是基於故友交情。”
輕描淡寫,一語帶過,他完全沒有透露半點天眼淵源。
任真早從牀坐起,面色焦急,哀求道:“先生,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一些?天眼到底是怎麼來的?”
楊玄機答道:“你父親的真實身份是荒人,荒人歷來有用獸血浴身的傳統,以此強健體魄,希望能得天恩賜,獲取強大的獸力。你們的天眼,是由獸力而來。我只能說這麼多了。”
荒人?
任真怔住,原來父親去雲遙宗前,一直生活在荒川裏。而自己體內流淌的,是荒族的血脈!
這真相太過驚人了。
他傻傻愣了半天,才緩過神,追問道:“先生,是何種兇獸的精血,讓我們擁有這種能力?我父親出自荒族哪個部落?這天眼……”
他腦海裏一下子涌出無數疑團,等着楊玄機解答。
沒等他說完,楊玄機冷冷打斷,“不用再問了,我不會再透露半字。之所以說出這些,只是想讓你明白,我跟你父親交情極深,完全不會害你,你沒必要再對我戒備和試探。”
連天眼的淵源都說得出,他跟任天行交往多年,知根知底,這點已經毋庸置疑。
他臉色一沉,態度堅決,沒給任真留下商量的餘地。
任真心亂如麻,好不容易知道一點當年的真相,把胃口吊起來,楊玄機又緘默不言,這讓他特別難受。
他嘆了口氣,心道,要想知道更多祕密,爲今之計,最好的辦法是把楊玄機帶在身邊,日後慢慢套出實情。
“好吧,我信任先生,不會再試探你的底細了。能得到你的鼎力相助,我感激不盡。”
任真面色真誠,對楊玄機充滿敬意。
他以前只知道,李慕白是父親的故友,可以放心倚仗,想不到這個性情古怪的瞎子,也是當年故人。難怪在雲遙宗外,他會替自己覆盤全局,原來是不忍讓自己陷得太深。
楊玄機面無表情,說道:“你要是真的感激,以後按我的話做,別再自作聰明!”
任真訕訕一笑,忽然想起一事,“先生,我托墨雨晴去秋暝山帶口信,墨家的人告訴我,你早下山了。這些日子,難道你一直在暗保護我?”
倒不是他自作多情,他剛毒倒下,楊玄機立即現身烏巢,未免太及時了。若非尾隨於他,不可能這樣從天而降。
楊玄機沒搭腔。
任真有些尷尬,轉而說道:“我請先生進長安,是有件要事想拜託你。你精通陰陽五行,門遁甲,能否幫我畫一幅陣圖?”
“陣圖?”楊玄機有些意外,“你要它何用?”
任真答道:“我要借用一方地脈,佈下一座大陣,靠它鎮守城池。”
楊玄機說道:“不同的地形,氣運分佈也不同,並非適合所有陣圖。我得親自考察一番,根據地脈走勢和氣眼位置,才能確定最適合採用哪種大陣。”
任真凝眉說道:“我怕來不及。選址和佈陣都需要時間,而且,你恐怕無法自由進出那裏。這樣吧,你只管提供威力最大的一種,我想辦法解決氣運問題。”
楊玄機不明所以,問道:“我得知道,你要拿這座大陣,對付何等境界的人物?”
任真脫口而出,“風雲十強。”
楊玄機神情驟凜,震驚於任真的胃口如此之大,竟想拿一座陣道,匹敵天下最巔峯的強者。
他思索良久,纔開口答覆,“你應該明白,陣道的威力,不止取決於它的自身構造,很大程度,還受到複雜的因素影響。怕你挑選的地方,沒有足夠強的地脈人氣,能支撐起大陣的運行。”
雲遙宗的地戮劍陣之所以強悍,連八境強者都無法摧毀,不僅因爲劍陣本身極其精妙,有地戮殺劍鎮守,更因爲它依託雲遙七峯的強大地脈而建,又凝聚宗門的人氣,才能將威力發揮到極致。
如果沒有牢固堅實的根基,再玄妙的陣道也是空樓閣,不堪一擊,休想困住大陸頂級強者。
任真深諳此理,沒有過多解釋,只說了倆字。
“長安。”
楊玄機表情凝固。
任真的野心太大了,竟想瞞天過海,在北唐京城佈下屬於自己的陣道。這樣做,等於將長安城握在手裏。
京城強者雲集,又有蕭鐵傘坐鎮,他如何能做到?
楊玄機深吸一口氣,凝重地道:“長安城的風水氣運,足夠支撐所有陣道運行,問題是,它已經被朱雀大陣佔據,不可能外泄,你憑什麼另起爐竈,在它的地盤再布一陣?”
任真的想法固然很好,但在他看來,太不切實際。
世間沒有朱雀陣更強大的陣道了。如果不摧毀它,奪取京城氣運,想另佈陣道,無異於癡人說夢。
任真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一會兒,說道:“我懷疑,南晉的人暗做了手腳,已經悄然毀壞朱雀陣。”
楊玄機啞然一笑,“不可能,你當蕭鐵傘是瞎子嗎?”
“你不明白,”任真搖頭,幽幽地道:“他們最擅長見不得光的旁門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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