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萬大軍殺至金陵城下,發起對南晉的最後一戰。
任真站在陣前,眺望着遠處那座再熟悉的城池,唏噓不已。
前些年,他每天趕着驢車,從金陵的各大城門進進出出,曾無數次在心裏意淫過,有朝一日,自己率領大軍浩浩蕩蕩地殺回這裏時,會是一副多麼春風得意的景象。
當這一幕真的發生,自己作爲唐軍統帥站在這裏,曾經幻想的那些慷慨情緒都沒有涌出,這時他才明白,經歷無數腥風血雨後,人的心境會被磨礪得更淡然,少了無謂的意氣和風頭。
一家人齊齊整整,皆大歡喜,這纔是最美好的結局。
他轉過頭。
海棠也在看他。
兩人會意一笑,聯袂走向城門。
城門打開。
五十萬大軍原地不動,目送兩位聖人進城。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兩人走過這座神策門,各自的心境又有些不同。
海棠感慨道:“那天你送我出城,就是從此門離開,後來我故地重遊,也是從此門而入,今天殺回金陵,又是從此門進來。有句話叫冥冥之中有天意,果然不虛”
這座雄城,是兩人緣分開始的地方。縱使相逢仍不識,後來才知其中因緣,這一切豈非天意弄人
任真似笑非笑,問道:“如果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你還敢不敢闖金陵”
海棠白他一眼,淡淡地道:“有何不敢修爲恢復如初,還白賺一個相公,這麼划算的買賣,重來一百次我也照闖不誤。”
任真哈哈大笑。
兩人沿着熟悉的街道,緩緩走進城池深處。
街上早已被肅清,空曠無人,跟往日那座熱鬧的南朝都城格格不入。連駐守在城頭的重兵,提前收到武帝旨意,也不敢衝過來阻攔他倆。
那棵梧桐凋零,枯黃樹葉散落一地。
樹下,一名高大男子拄劍而立,穿一身金黃龍袍,在陽光照耀下璀璨奪目,他的長髮依然披散着,在風中飄舞,卻是烏黑柔韌,不再有昔日的霜白。
他站在那裏,注視着兩人走近,朝陽倒映在他那深邃的瞳孔裏,彷如烈焰在燃燒。
“你長大了”
陳玄霸感慨着,擡手朝向一側,做了個請的姿勢。
任真停在不遠處,沉默片刻,答道:“你最好保持耐心,別急着出手搶奪。我只是來取那節斷劍的,還得把它拿回軍營,修補完整後,才能去開啓劍藏。”
當任天行告訴他,有節斷劍就藏在他天天路過的梧桐樹上,他感到非常震驚,同時也明白了,原來這些年,父親經常在暗中觀察他,只是不願主動暴露,落入陳玄霸的陷阱而已。
陳玄霸聞言,冷漠一笑,“我連這麼多年都等得了,怎會急於這一時半刻你未免太低估我的耐心。”
這句話的潛臺詞是,你未免太低估我的底氣了。
任真皺眉,沒再說什麼,身軀一閃,飄然飛上梧桐樹梢,把手伸進那個老鴉窩裏,果然掏出一節斷劍。
七節斷劍湊齊,終於可以開啓煙雨劍藏了。
任真轉身正欲離開,陳玄霸忽然說道:“我雖不想知道那東西藏在何處,但是,我得跟你同去,確認你沒做手腳,把原物替換走。”
任真冷哼一聲,跟海棠出城。
陳玄霸跟在身後。
路上,有屬下將任天行押來,轉交給他。
四人回到陣前。
唐軍震動,所有大宗師齊出,將陳玄霸圍在中央。
陳玄霸對這般陣仗熟視無睹,只是將手搭在任天行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