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原魔傳說 >第五十七章 五里橋
    離開甘水鎮後,畢小六一行繞了個大圈,依照胖總管童年的記憶,接連暗訪了十餘處水源豐富的鄉鎮,幾經調查,情況大抵相同。

    富人們聯手互防,佔據水源,圍繞水源外圈,則是大量贏弱的難民,逃也無處可逃,幻想着富人的救濟和施捨,等待朝廷的賑災糧款。

    粗略估算一下,蔡縣人口百餘萬,這些水源大約能提供三十萬餘人的日常飲水,蔡縣主城存納十餘萬人,其餘輔城至多存納數萬人,跑荒的難民不計其數。

    但,畢小六知道,這種情況持續不了太久,態勢還會惡化,距那草民暴動,變流寇之日,已爲時不遠也。

    時局越來越嚴峻,若非老魔沿途施法,這五輛馬車老早被迎面而來的難民流洗劫一空。

    既然畢小六願意以凡人身份遊歷人間,治理一縣,老魔這幾日在意識海內也沒有清閒,關鍵時刻善意提醒。

    將這些富人們手中餘糧集中蔡縣,已變得迫在眉睫,與其被即將而來的暴徒掠走,還不如以官府名義收繳錢糧,統籌分配,待災情過後補償大戶。

    若要收繳餘糧,依靠這五輛馬車和一紙任命狀,妄想說服大戶們,逼他們就範,簡直癡人說夢。

    於是,蔡縣五里橋團練局,那屯集的數千團練散勇,成了畢小六眼中的香餑餑。

    哪有時間進什麼蔡縣,歡送老知縣調任州府任職,享受一番同儕恭維的任職禮,再折騰數日,領了蔡縣知縣一職,那時候,天下都大亂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畢小六一行連夜奔波,終於在黎明前,繞着蔡縣的城牆根下,悄然往五里橋方位奔去。

    大宋兵制體系採用的是募兵制。

    這樣做的好處就在於,使兵無常將,將無常兵,從而不會出現藩鎮割據的局面,有利於朝廷集權管理。

    順天府八廳,常駐正規部隊約四十餘萬。

    各州設有團練使,各道設有團練處,各縣下設團練局。

    團練局歸一縣縣令統一調度,散勇中統管一職並無正規軍職,統稱爲教頭,在軍中教練武藝。

    爲節約糧餉,平時,各縣團練局數百至千人規模,除非遇到重大事故,准許各縣團練局將散勇控制在一萬左右。

    戰時大量募兵,經各縣團練局臨時調撥,將募集而來的散勇逐級輸送各團練處,匯聚團練使,稍加訓練,統一番號後併入順天府正規部隊中。

    應募的散勇,多是潑皮無賴,毫無組織紀律可言,然而,自古百姓怕官,即便如此,散勇對付流民也是綽綽有餘。

    蔡縣團練局就設在縣城西北五里橋處,除了三千散勇在主城蔡縣維持治安,加上從下邳輔城和各處撤回的散勇,五里橋目前散勇約六千餘人。

    這羣散勇喫喝拉撒本就是個難題,又逢天災,蔡縣財政早就喫不消,若非城中一些大戶苦苦支撐,這六千餘人能剩下多少都是未知。

    這日,天剛矇矇亮,守護在五里橋頭的兵卒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醒,慌忙將橋兩側的拒馬合攏,竄進生鐵柵欄內側,緊張看着橋頭一側的小路延伸端。

    嘚兒~嘚兒~

    兩匹駿馬從遠處狂奔而來,只見馬背上趴伏着兩道血淋淋的身影,正拼命揮舞手中馬鞭,一刻不停鞭促在馬臀上。

    “孫教頭可在營中孫教頭可在營中”

    前一匹駿馬上,一位富家子弟模樣的年輕人聲音撕裂,急聲高呼,張口就找孫教頭。

    嘶昂~

    眼看着就要闖上橋頭,卻被拒馬攔阻,馬兒受驚,前蹄猛然踏地,連人帶馬重重摔在橋頭,差點翻落早就乾涸的橋下。

    “來者何人,軍事重地,豈能爾等亂闖的”

    一老兵頭還算有些膽量,拎着朴刀,隔着手指粗的鐵柵欄,衝着血淋淋的年輕人大聲責問。

    就在年輕人掙扎着起身光景,遠處又傳來一陣陣輜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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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隊碾壓路面的轟鳴之聲。

    接二連三有人來五里橋恣意尋事,這情況可不是幾位守卒能處理的,老兵頭一個機靈,拉着身邊的新兵,匆匆交代幾句後,新兵扭頭就往橋後面營地狂奔。

    第二隊車馬速度可是不慢,轉眼間就來至橋頭。

    那掙扎而起的年輕人,捂着疑似折斷的左臂,痛的渾身直哆嗦,看清後面的一隊馬車不像流寇追兵,這才鬆了口氣,站在拒馬一側苦苦哀求。

    “老總您行行好,快去通報一聲孫教頭,再不派兵,十八里堡就完了”

    年輕人口中的孫教頭,這位老兵頭倒是認得,不巧的是,新來的教頭勢大,孫副教頭不在營中,被派去上蔡輔城聯防去了。

    老兵頭還沒來及勸說,就聽得一道冰冷的聲音從第一輛馬車內響起。

    “你這小夥在說什麼,十八里堡怎麼就完了”

    緊接着車廂的門簾被人猛地一掀,從車內跳出一位身材偉岸,英俊的邪乎的青年。

    似乎找到傾訴對象,再加上這青年器宇不凡,那年輕人強忍住鑽心的疼痛,面色蠟黃,顫聲道,“流寇好幾千人吶,凌晨圍住十八里堡,再晚片刻,十八里堡,十八里堡就完了”

    什麼

    這青年正是趕來取兵的畢小六,只見他臉色微變,雖說早有準備,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一聽到流寇,車廂內陸續走出數人,面色凝重,緊張守護在畢小六身旁。

    一指年輕人,畢小六厲聲問道,“你是何人,此間統領又是誰莫非就是你口中的孫教頭”

    這一番話問得頗有氣勢,王八之氣側露

    彷彿落水之人遇到一根漂浮的稻草,年輕人可不管畢小六何許人也,全家老小生死未卜,哪曾多想,急切道,“這位兄臺,在下是十八里堡的張逸林,堡主張裕昌乃家父。逸林只知道孫副統領,孫教頭跟家父有過命交情,其他統領倒不曾來往過。”

    哦,畢小六點了點頭,眼神不善看着鐵柵欄後面的數位守卒。

    救命如救火,自己即將管轄的範圍內出現如此大事,畢小六恨不得一腳踹開鐵柵欄,將對面營地的散勇迅速集合,直奔十八里堡,緝拿那些滋事生非的亡命之徒。

    可,貿然行事不妥,還需耐心等待對面的消息。

    就在這時,一大隊人馬從橋對面浩浩湯湯開來,張逸林大喜,趴在拒馬上拼命揮手。

    片刻,這對人馬就來至鐵柵欄前,領頭一位太陽穴微鼓,面容清瘦的中年漢子,只見他謹慎看着對面的馬車隊,大手在空中猛地揚起,整隊人馬就停了下來。

    這中年漢子並未下馬,用手中馬鞭指着情緒激動的張逸林,開口問道,“是你來尋孫教頭又爲何如此狼狽”

    張逸林心急如焚,飛快掃了一眼對面數十人,卻沒有找到任何熟悉的面孔,立刻抱拳,幾近哭腔嚎道,“這位大人,在下十八里堡的張逸林,家父張裕昌。凌晨時分,約萬餘流寇流竄至十八里堡,家父命我前來五里橋借兵,逸林帶着十餘人硬闖層層包圍,闖出來的時候,就剩下兩人了”

    聞言,那中年漢子面色大變,仰頭遙望遠處,沉吟片刻後,這纔將目光鎖定畢小六一行,眉頭皺成一團,大聲喝道,“爾等又是何人莫非也是來搬救兵的”

    不待畢小六解釋,張逸林情緒激動萬分,拼命搖晃拒馬,衝着河對岸的營地焦急喊道,“孫教頭可在營中,孫教頭”

    可憐張逸林見不到熟面孔,又怕這生面孔不願出兵,情急之下做了傻事,熟料這一喊話就激怒了中年漢子。

    “大膽刁民,竟敢在軍事重地前喧譁,來人,速速將此人於我拿下”

    立刻,兩位重甲兵士從馬上跳落,打開鐵柵欄,就要翻過拒馬,將張逸林一舉拿下。

    “且慢”

    一聲冷喝令全場兵士愕然,數十道不善眼神齊刷刷看向橋頭前,那位被人簇擁在中央的俊朗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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