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面而來,我忍不住捏起了鼻子,在門口待了好大半天,才漸漸適應了屋子裏的空氣氛圍。
我來到臥室,看到楚遷正睡着,頭已經快耷拉到地上了,被子早已經被踹到了一邊,枕頭也掉地了,睡姿也是難看得可以,竟然還流了哈喇子在枕頭上
這還是白天裏爲我服務哄我開心的那個小暖男麼
我上前去,把枕頭撿起來放在牀上,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把他的人擺正了,又給他重新蓋好了被子。一番動作下來,竟然折騰出我一身大汗。
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了,我原本困得像只狗,可是現在卻睡不着。
屋子裏的味道實在是難聞透頂,我便關了燈出了屋,來到客廳了,點了支菸,坐在沙發上,難得像模像樣地思索了一回人生。
我以前很少這麼做的,因爲我不是那種愛規劃的人,像規劃人生這種大手筆的事情,我也沒能耐、沒信心去做好。
這大概就是我們這個階層的普遍思維吧,沒自信、沒能力、也沒有動力,而且還受不了打擊
窮游回來之後,那段怯懦的日子裏,我企圖隱藏着自己悲催的遭遇,企圖通過抱大腿,攀大樹來改變自己悲催的人生,從而找回一點點平衡。
這也是一種典型的底層思維吧,沒有抗爭的意識,沒有能力去報仇,所以纔會寄希望於僥倖和偶然的際遇。
有多少像我一樣年輕的女孩子,曾經做過這樣傻傻的夢啊,以爲世上真的有白馬王子,會將自己從苦難的深淵中解救出來,再親手奉上一份愛和幸福。
我當時,就把邵南風當成了這樣的人。
即便腦子裏一百個清醒,告訴自己不要去追求,不要去癡心妄想,卻還是無法抑制自己去追隨他的腳步。直到那天他的未婚妻出現在我面前,我才真正認識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多麼的不理智。
在他之後,雖然已經又有幾個新的男人走進我的生活,但實際上,我依舊不能忘記他。
抑或說,我心中那個象徵着完美情人的幻象,還沒有被徹底打碎。
無論是溫柔體貼、堅定執着的楚遷,還是沉熟穩重、如父如兄的邵國良,都無法與之比擬。但我並不拒絕他們,因爲我知道,這世上凡事都沒有完美。
就連王衡那樣的男人,我都不曾徹底地拒絕過,因爲我深入過他的內心深處,瞭解到他的痛苦的根源,知道他爲何是現在這個樣子。我曾想過,如果我是他,或許比他還會癲狂。
長久以來,我只在接受與拒絕之中徘徊,也被捨棄或是保護,卻從來都沒有找到過那種理想中的安穩的依靠感。
遇到李玟和阿薩之後,我的觀念纔有了真正的轉變。李玟的堅強和自立,阿薩的敏銳和通透,都讓我瞥到了自己身上欠缺的那些東西。
我試着向她們學習,學着自處,學着放棄依賴,學着自己堅強。
我們還一起做大事,享受到了真正的勝利的喜悅。
在車裏跟他談話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着一個問題:我現在究竟是怎樣的處境,我人生的目標究竟是什麼
我受過沉重的傷害,所以想要報復那些壞人,不惜付出很大的代價。
可是這之後呢,我將何去何從,是和瀟瀟一樣堅決,玩命死磕到底,根本就不去考慮未來,還是像李玟一樣,事成身退,找個地方孤獨生存
我不知道答案。
但是,我始終要給自己一個答案的,不用依靠任何人來提示。
一支菸抽完,時間又過去了十幾分鍾。我終於是困得支撐不住了,搬了一個抱枕,脫掉靴子,蜷縮在了沙發上,想要睡一會兒。
哪知,剛合上眼睛,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竟是一個陌生號碼。
不過,我還是接聽了。
“喂,請問是何欣小姐嗎”對方的話音有些急促,似乎有什麼着急的事情。
“是我,你是”我問。
“我是悅家酒店的保衛部經理,您還記得吧,您讓我幫忙送車來着。”對方的態度很是殷切地提醒我。
“記得,我那車怎麼了”他這麼說,我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是車的問題。
“不好意思這麼晚了打擾您睡覺,不是車的問題,是您那朋友的事兒”
一聽是王衡,我立刻睡意全無,騰地一下子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他怎麼了”
保衛部經理的話音有些磕巴起來:“他他他他把我們酒店差點給砸了。”
“什麼”我頓時一口腥甜涌上了喉嚨,這個王衡真是不讓人省心啊邵國良給了那麼大的面子,總統套房都給他白住了,他這是要鬧哪樣啊
“那個,具體我就不給您描述了。反正是鬧得厲害,又砸東西又罵人的,我們實在是勸不住了,沒辦法了,這纔給您打電話。”保衛部經理越說越難爲情,“要不您過來看看,或許見了你,他能冷靜點。”
聽他這麼一說,我這一顆心,簡直就是火急火燎的,頓時想到了一連串有可能引發的糟糕後果。想了想,我還是決定先穩住這個保衛部經理,先讓他保證不傷害王衡。
至於怎麼解決,估計我必須是得親自去一趟了
我清了清嗓子,對他說:“哎呀,我忘了告訴你們了,我這個朋友,他精神有點不正常,你們千萬別太刺激他,更不能採取過激的手段,而且堅決不要報警我這就過去,你告訴他,讓他等着我”
“哎,好的好的,那個,我已經派人按照您給的地址過去了,接着您直接過來,這樣也節省不少時間。”保衛部經理匆忙對我說。
我覺着自己像是被擺了一道似得,有點諷刺地對他說:“你可真行啊,都提前安排好了,幸虧我接了電話,這要是睡着了沒聽到,你會不會派人上來敲我家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