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已至此,我也不能質疑他,只好跟着他下了車,看着司機一聲不響地把車開進了車庫。
邵國良帶我進了別墅,打開燈之後,我才發現裏面的陳設竟是挺古舊的風格,牆上還掛着一些老照片。這似乎跟從外面看上去的感覺,有着大大的格格不入。
房間裏很乾淨,一看就是經常有人打掃維護的結果。
懷着一絲好奇,我隨意地看起了牆上的照片,沒有表現得特別拘束。
牆上正中央的照片像是一張全家福,裏面有四個人是我認識的,可能是很多年前拍的照片,他們看上去都要比現在年輕很多。
其中有邵國良、邵南風、邵南風的姨媽、還有云貞
其實我沒有見過雲貞,只是聽說她跟我長得比較像,所以一眼就認出了她。
這時,邵國良從冰箱裏拿了兩罐可樂過來,見我在看牆上的照片,告訴我說:“這棟別墅,就是是以前雲貞和她母親住過的地方。”
“這裏是姨媽和雲貞住過的地方您爲什麼要帶我來這裏呢”我不解地問道。
“原本也沒打算,路上聊了些春節家人團聚的話題,就突然間想來一趟這裏。”邵國良說話的語氣,明顯是沉浸在了對往事的追憶裏,接着便徹底打開了話匣子。
“自從南風的母親去世之後,很多個春節,我都是帶着他來這裏過的。”
說到這裏,他深深地嘆息着,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個木製玩偶,是一個小女孩站在一個圓臺上面,正在跳舞。
邵國良凝視着刻在玩偶上面的一個“貞”字,話音沉重而緩慢地說道,“雲貞,其實是南風的親姐姐。”
“親姐姐”我猛然一驚,“雲貞不是姨媽的女兒”
邵國良的神情微微一怔,隨即很自然地解釋說:“是姨媽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
“姨媽和邵國良的女兒那豈不就是私生女”我恍然明白,險些將心裏突然蹦出的話說出來。
竟然是私生女原來是我理解錯了逼着對方不得不做出這樣的解釋,我也真是笨的可以。
得知這樣的祕密,我臉紅心跳尷尬得要命,可邵國良卻一點異常都沒有。想想有些奇怪,即便姨媽和雲貞都已經去世了,親口說出這樣的祕密,也是鄭重考量過的事情吧。
我壓抑着滿腹的驚訝,將視線從他的臉上離開,落在照片中那張年輕氣盛的臉上,想起以前邵南風帶着我去看望他姨媽的事情,他對姨媽的那種尊重和愛護,完全就像是一個孩子對母親一樣。
可是,邵南風似乎從來沒有提起過他的母親,我在公司裏,也沒有聽過大boss的夫人是何許人。
我不禁問邵國良:“那,那邵南風他知道嗎”
“他應該早就知道了,雖然我從來沒有和他提起過。”邵國良說,“過去很多年,我們父子和雲貞母親、還有云貞,一直像一家人一樣生活在一起,我從未刻意對他隱瞞過什麼,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早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不用找了,南風出生後不久,他母親就走了,照片裏沒有她。”邵國良的話音裏,不帶一絲情感,對邵南風母親的態度,就像提及一個不相干的路人。
“原來是這樣”邵家的家事,比我想象中要複雜得多,不過我並沒有掀別人家老底兒的想法,只是略發感嘆,想着就此打住便好。
可是邵國良今天卻有些異常興奮,似乎肚子裏有好多憋了很久的話,在突然間的回憶刺激下,想要在我這個差不多的人面前,好好宣泄一番。
他引我在客廳裏坐下來,遞給我一罐可樂,解釋說:“這裏沒有紅酒,從來都沒有過,將就一下吧。”
“沒事的,我喜歡喝可樂。”我拿了過來便喝了一口,用氣沫的涼爽壓了壓驚。
接下來,便聽邵國良講起了他和邵南風母親,以及姨媽這兩個女人之間的故事。
“我和南風母親的婚姻,是這輩子最不幸的選擇。”邵國良的第一句話,是夾着沉重的嘆息說出口的。
說完之後,他喝了一口可樂,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下去。
“你是我的乾女兒,我很喜歡你,所以也想讓你瞭解我家裏的一些事情。當年,本該和我結婚的是雲貞母親,你也知道,雲貞比南風要大,我們那時都已經有了孩子。可是南風母親用了非常齷齪的手段,拆散了我們。”
“她也是愛你的吧”我猜測着問道。
“她自己覺得是愛,可本質卻只是自私的,是她的嫉妒心和虛榮心在作怪。她逼着雲貞母親離開我,自己取而代之,如願以償地嫁給我之後,也並沒有珍惜這段婚姻。”時隔多年,邵國良再次提起邵南風母親的時候,依舊能從語氣中,感覺他對其憎惡有多深。
“既然不喜歡,當時您爲什麼不拒絕呢”我接着問他。
“我們那時候的婚姻,多少還是遵循父母之命的,她們兩個是親姐妹,對於她們家族來說,嫁哪個女兒到我們邵家,結果都是一樣的,只是強強聯合的手段。況且,當時南風母親拿出的,是關於雲貞母親背叛我的證據,可笑的是我竟然相信了。”
說到這裏,邵國良的話音已經有些哽塞,他停下來,再次深深嘆息。
我注意到眼眶也泛起了潮溼,滿臉都是追悔莫及的沮喪。
想不到平日裏那麼意氣奮發,淡然自若的一個人,內心深處竟然被這樣不爲人知的痛苦往事深深折磨着,不知不覺地,我似乎被他的情緒感染了,心頭也涌起了一陣苦澀。
我第一次主動伸手輕撫着他的背,以示安慰,又開口問他:“什麼樣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