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文,像是突然有了依靠,允許自己暫時軟弱下去似得,我哭得一塌糊塗。
“有人強闖我們入住的旅店,瀟瀟被強暴了”
接着,我抓着重點,對他陳述了一番事實經過。
小文也氣得直搗拳頭,咬着牙道:“這地方真是亂的可以,看來必須要發狠整治整治了。你放心,我保證,這些混蛋人渣一個都跑不掉。我先安排抓人,之後再給上面打報告,爭取藉機會開展一次專項清查行動,狠狠剎一把這裏的社會風氣。”
聽小文這麼說,我的心裏算是有了點:“謝謝你,小文。”
“不用客氣,於公於私,我都應當這麼做的。”
接着,小文便乾脆利落地辦起正事來,三下五除二,便給手下的隊員們都分配了任務,做筆錄的做筆錄,看現場的看現場,同行的法醫也幫忙給阿薩和瀟瀟何檢查了身體情況。
因爲阿薩的腿傷非常嚴重,已經不能再耽擱,小文便安排了一位警員,帶着我們回去。
一路上暢通無阻,連夜回到昆明之後,我們便直奔醫院。
跟我們同行的那名警員很年輕,人也精幹利落,話不多但心很細。他受了小文的委託,對我們幫助十分周到,爲了我們方便照看,他主動跟醫院溝通,把瀟瀟和阿薩安排在同一病房裏。
一直等到二人檢查結束,確認情況沒有大礙之後,他才客客氣氣地說要離開。
這時候,天都已經快亮了,我心裏過意不去,便問了他的電話和姓名,準備什麼時候請個飯謝謝人家。
“我叫杜濤。有事您找文隊就行,我天天跟着他混,找得到他就找得到我。”
杜濤嘴裏笑着,話裏卻滴水不漏,他很是委婉地拒絕了我,然後擺擺手跟我們說:“再見。”
“那好吧,再見。”索要電話被拒,我多少也有些尷尬。
不過想想這小夥子,又不像小文那麼瞭解我,說不好人家心裏有某種顧慮,不想跟我們這些人有過多私下接觸,只是小心應對罷了,倒也正常。
於是,我也權當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沒有過多仔細琢磨。加上我和李玟累得精疲力竭,杜濤走後,我們便相依着,靠在病房區走廊的椅子上,合起了眼睛休息。
過度疲累之下,很快就睡着了,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幾小時。
天已經大亮了,樓道里護士和醫生已經開始忙碌,我撐着痠痛的身體站起來,發現身邊的李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正想要給她打個電話,便聽到了她在身後叫我:“何欣,你醒了呀”
“哦,醒了。”我看到了她手裏拎着幾份便當,才知道她去買飯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咋不喊我一起去呢。”
“尋思你太累了,讓你多休息會,再說病房這裏,也得留個人。”李玟笑着說,一邊指了病房的門,“走吧,到病房裏看看她兩去,順便一起喫飯。”
診斷報告是李玟去找大夫拿的,阿薩的情況倒是沒什麼,傷筋動骨,需要在醫院裏躺一陣子,回家還得繼續養着,就是會受點憋屈,兩個月之內是別想活蹦亂跳了。
瀟瀟的情況卻不容樂觀
她本身就有很嚴重的婦科疾病,這一檢查,竟然又查出了艾滋病
雪上加霜啊,我不知道瀟瀟知道之後,會崩潰成什麼樣子,還有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瀟瀟的遭遇雖然是偶然的,卻是每個窮遊的女孩都可能遇到的。
在爲好友痛惜不已的同時,我也只能慶幸自己的幸運。
在我的認知裏,艾滋病是不可能治癒的疾病,我見過網絡上那些圖片,得了這種病的人,面黃肌瘦,神情呆滯,咳嗽不止,渾身各種潰爛流膿,最終只能痛苦地死去。
瀟瀟才二十幾歲呀,她的人生還沒有開始,就要這樣走向盡頭了嗎
我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拿着診斷報告,衝動地跑到了醫辦室,找到了主治大夫,哭着問他是不是弄錯了,可不可以再重新檢查一次
“這位女士,我們醫院的儀器都是純進口的,檢測人員也是相當專業的,不可能有問題”
那個大夫掃了一眼檢驗單,莫名其妙地瞪着我,說出的話近乎冷漠,“請你把控一下自己的情緒,不要無理取鬧,我們正在開一個重要的會,麻煩你出去吧。”
不僅是眼前跟我說話的大夫,滿屋子的大夫幾乎都用同樣的目光看着我,他們的眼裏沒有同情,我的痛苦他根本視而不見。
這令我頓時失語,關於如何診治的話,怎麼也問不出口了。
那大夫厭煩地瞥了我一眼,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招呼了屋子裏的其他人,若無其事地繼續開會。
如果在其他地方受到白眼和冷遇也就算了,這他媽的可是醫院啊救死扶傷,挽救生命的地方當一個人得了絕症,唯一能夠指望的地方
他們怎麼可以這麼無所謂的態度,他們怎麼可以無視病患要命的恐懼,無視親屬揪心的擔憂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這個社會怎麼可以這樣
我捏着檢測單的手在顫抖,怒氣已經在血液裏竄動,站在醫辦室門口,用盡了力氣嚎啕大哭起來。
那些醫生的會再也開不下去了,只好再次來勸我,方纔對我言語冷漠的大夫,態度明顯煩躁,他不想親自搭理我,而是叫了一個護士來詢問我的需求。
那小護士倒是很熱情,一邊耐心安慰我,幫我排遣不良情緒,一邊把我帶回了病房。
我不想這幅模樣被阿薩和瀟瀟看到,就坐在了樓道里的椅子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自己剛剛,會是那麼激烈的反應,幾乎失去了理智。
接過護士手中的面巾紙,我擦着臉上的眼淚,對她說:“謝謝,我沒事,就是一時受了刺激,太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