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錯煉諸天 >00078 偷……嗯?
    “啊啊啊啊”

    驚呼聲源自倚紅偎翠,出自兩人之口,卻難分彼此,渾似一家。

    驚呼是一種高八度的刺耳聲音,而世間女子,無論平素出谷黃鶯,亦或鴟鴞夜鷹,在高八度之後,區別其實非常有限。

    況且兩女出身相近,且又是同步發聲,因此實難區分。

    不錯,她們是同步發聲驚呼的,因爲她們在同一時間看到了一樣東西,或者說,一副畫面。

    一副足以令她們驚呼的畫面鍋碗盆盞散落一地的雅間裏有人,一個她們不認識的人。

    這個不認識的人在做一件事,或者說,他的手足身形,再再指出他將要做一件事,雖然嚴格來說,他還沒做。

    此人年約十八、九歲,劍眉星目,鼻如懸膽,那凝固着的笑容倒也可親,到此爲止尚算英俊,但可惜的是,盛放這一副精緻五官的那張臉,卻大的有些不合時宜,隱隱有種臉大如盆的感覺,雖然尚不至於。

    即便臉大如盆,配上那副五官也不能說他醜,只是很尷尬

    尷尬源自於他此刻的姿勢,此時此刻的他,錦衣玉帶,風度翩翩的一身半蹲着,各套兩枚透亮玉玦扳指的雙手,將一盤盤緣破缺的翠綠鎏盤,一隻手穩穩端住,另一手握持白玉筷,夾着一塊油光香撲的肥膩肉筋,這款肥膩肉筋離他的嘴不過一寸光陰。

    很顯然,他要喫這塊肉筋但問題是,盛放肉筋的盤子是破的,之所以破是因爲方纔烈非錯掀桌時,這道菜餚沒能倖免於難。

    事實上,方纔那一掀,整桌美味佳餚,除了兩瓶封口緊實的醋和一罐醬料,沒有任何東西倖免於難。

    這是一盤落到地上,盤子因此破口碎裂的菜,算得上殘羹剩菜了但此時此刻,那名衣着光鮮,玉玦透亮,非富即貴的男子,卻端着一盤殘根剩菜,一派誓要大快朵頤的架勢。

    在場衆人無一認識此人,今日的這間燕雲樓雅間內,一草一木都沒他的份兒。

    偷菜

    而且偷的還是一盤殘根剩菜

    因此兩女忍不住的驚叫

    她們接觸達官顯貴至今,如此行徑還是破天荒頭一遭見。

    方承軒與陳復見過的達官貴人是兩女的十倍,而且他們大多是以平級輪交的,但他們一樣等量齊觀,一樣破天荒頭一遭見。

    事實上,在見到這個畫面之前,衣着光鮮的富家子弟偷菜這樣的事,他們連想象都不曾有過一絲一毫。

    這種人大有可能偷香竊玉,卻絕不可能偷菜。

    自梯而上的五人,雅間內偷菜的華服男子,雅間裏散落一地的鍋碗盆盞一切都凝固,直到一陣壓抑的腳步接近。

    此地是人滿爲患的燕雲樓,且片刻之前又鬧了那火燒連環塢般的幾齣。

    此時此刻,整個燕雲樓之人的神經皆繃的緊緻非常,方纔兩女那一聲同流迸發驚叫,小部分人的神經險些繃斷蹦出,抽到身邊人的臉上。

    因此對於又有狀況的二樓雅間,衆人自然不可能不關心,這陣密集腳步就是因此而來的。

    然而,腳步密集,卻也壓抑,尤其越當接近二樓雅間,腳步便越壓抑,終至止步定息。

    視線中的二樓雅間越見清晰,凝於門口的那五道身影越見明朗,衆人的記憶便越見沸騰,那些片刻之前甫經歷過,此刻並未下沉幾多的記憶,提醒着他們,他們即將接近的是什麼人。

    對旋兒公然質問的人

    視兵機侯府如無物的人

    敢不把玉璇璣當回事的人

    因此通往二樓的鑲金階梯上涌來越來越多的人,樓上樓下一扇扇雅間的鈿花窗牖開啓,越來越多的視線自牖框中透出,卻又僅止於此片刻前方與旋兒上演了那等水深火熱,電流迸射的一出,此時此刻,有理智的人都不會願意靠近這個大麻煩。

    大活人不敢靠過來,但腳步聲倒地是傳過來了,因此也打破了烈非錯那處的愕然寂靜。

    相比起其他四人,烈非錯面上的驚愕最爲短暫,驚愕在步履聲的掩護下一瞬即逝,隨即換上的,是一抹怪異神色的浮現,似是某種忍耐,卻又忍將不住。

    “偷菜所以你姓王名開心嘍”烈非錯忽然挑眉問道。

    “嗯”衆人皆面露不解。

    他們當然不解,他們沒有烈非錯前世的記憶,自然不明白“偷菜”“開心”“王”的關係或者說“偷菜”“開心網”。

    心知絕不可能有迴應,但烈非錯還是問出了口,不爲什麼,只是想這麼做而已。

    偷菜的翩翩公子無法迴應烈非錯的問題,但他這一問,倒是令此人凝滯的思路運轉起來。

    端着缺緣美味的手並未放下,此人面色略顯尷尬的神情一斂,換上一副眉清目端:“咳咳,別誤會,本公子可不是窮到沒錢喫飯,只不過這道繞樑三巡,燕雲樓一日只做三十份,今日他們的份額已滿,即便有錢也點不到了”此人越說,越是義正辭嚴。

    不是沒錢,而是份額已滿,有錢也點不到了所以你就堂而皇之的偷殘羹剩菜

    無論旁人怎麼看,此人的言語分明就是這種意思,而且他似乎被自己說服了,一股底氣溢於言表。

    一股多到能溢出的底氣,所催化的可不是僅僅只是那微薄的一絲自信,那種自信,那是一撮,不是一團不,那是一汪江海般的自信

    在這樣的自信下

    “啊嗚”

    在烈非錯五人的注視下,錦衣男子狼吞虎嚥的將缺緣盤中的美味來了個風捲殘雲

    喫貨

    絕對的喫貨

    將“喫”視爲天下第一等要事,爲此不顧形象門第,甚至連臉都不要了的喫貨

    將一盤繞樑三巡囫圇吞棗,此人滿面意猶未盡的沉湎,直到

    “嗯你想幹什麼”

    驟然變臉的他,滿面的沉湎崩裂爲滿腔驚恐,擡手指向衆人的身後。

    陳復四人下意識轉頭望去,卻見身後空無一物,距離他們最近的人也得三丈開外,而且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無一絲過激的動作。

    嘎吱~~~

    彭彭彭

    耳中再度傳入異響,陳復幾人回過頭來,雅間中已無那人的身影,與此相對的,雅間的一扇偏窗尚保持着小幅的擺動。

    聲東擊西,效果昭然的謊遁

    陳復兩人面面相窺,下一瞬,他們察覺到身邊的烈非錯,方纔他們皆轉頭時,烈非錯似乎沒動。

    “飛煉,那傢伙呢”

    “從那兒跳出去了。”烈非錯指着此刻勢能方耗盡,巋然不動的那扇窗戶。

    “飛煉,你剛纔沒被他騙到”方承軒試探的問道。

    很明顯這句話下有段潛臺詞,或者說一句後續的質問。

    既然你沒被他騙到,那幹嘛不攔下他。

    烈非錯淡淡一笑:“肯爲了一口美味做到這種程度,這樣的人,爲什麼不成全呢”

    言罷,視線斜睨,投向雅間入口。

    那些離入口一丈,欲窺不敢入之人,察覺到烈非錯的視線,頓時轟散。

    霎時間,整個二樓樓面斑雜盡去,一塵不染。

    方承軒與陳復面面相窺,暗中忖度經歷了這些,烈非錯是否還有興致繼續宴飲慶賀,是否要參照前例再來一桌。

    此時,隨行的倚紅偎翠眼神交換。

    下一瞬,倆女突然向烈非錯鏗鏘一跪。

    “烈世子,求求您救救我們姐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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