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復呢
一言劃開驚容,一問奏響訝色,陸川鐵血軍容間隱着的那一抹得意之色,倏然一怔。
陳復
對,還有陳復
回報的信息中,他應該是與自家世子同行的,此刻倚紅偎翠,方承軒這三名燕雲樓中的在場者列列陳齊,卻唯獨不見陳復。
一股難以言明的窒堵涌上陸川心頭,陸川一時間記不起這種感覺何時品嚐過,只覺無比熟悉。
熟悉的還有自家世子這一刻的神情,那淡漠自信,絲毫不受衆衛圍困所擾神情。
呼呼呼~~~
叮鈴鈴鈴~~~
一陣炎風透入,風鈴受力輕顫,搖曳動聲。
倏然,記憶翻涌,陸川記起何時品嚐過同樣的窒堵感覺了。
就在三日前,在九曲園,當靖浪府派遣的柳唯一衆,自他眼皮底下接走烈非錯時,他便品味過同樣的窒堵。
恍惚間,鎮南王府陸大總管眼神飄忽。
下一瞬,暖香閣入口處的那番變動勾扯着他的視線。
原本將入口圍堵的水泄不通的王府侍衛們人牆,倏然散開一個缺口,一道熟悉的端雅身姿,率領兩行娉婷俏麗的婢女,魚貫而入。
這道身姿陸川印象深刻,就在三日前,這道身姿自他手上搶走了烈非錯,令他灰頭土臉,無功而返。
今日,這道身姿又出現了。
靖浪府柳唯,她爲何會來
心起此念,但下一瞬,答案已浮現眼前。
比起三日前,柳唯那一行俏麗嬌蕊的身側,多了一道高瘦身影並行。
那麼陳復呢
答案很簡單,陳復去了靖浪府,去給烈非錯搬救兵了。
“燕雲樓中,單單與陸升的衝突,已可預見其沸沸揚揚的後續,更何況之後還有旋兒那樁事,此兩事疊加,消息迅速傳回府中的這一結果”
烈非錯言語依舊淡然自若,稍稍一頓,轉頭凝視陸川,嘴角似笑非笑:“其實不難預見。”
確實不難預見,因此出燕雲樓,拜託方承軒做戲做全套,去七巧軒購買裱框後,烈非錯對陳復另有託付。
去靖浪府搬救兵
烈非錯如願了,陳復領着柳唯一衆救兵到來,她們是來接自家少爺回府的。
自家飛煉少爺,回靖浪府。
陸川不由一陣泄氣,當日面對柳唯一衆他不敢阻攔,今日出行前,王爺同樣不曾吩咐過可以無視靖浪府,因此今日他同樣攔不住。
烈非錯招呼倚紅偎翠,來到柳唯一衆面前。
“柳姐姐,又麻煩你了。”飛煉少爺頗爲乖巧的說道,此時此刻,柳唯是最不能得罪的。
相較於三日前,此刻柳唯雪膚微寒,美眸隱怒,劃過倚紅偎翠兩女的視線,彷彿還洇開幾絲嫉妒。
但她依舊沒有說什麼,她是長佑軒四婢中最大方得體的,她是來接自家飛煉少爺的,無論少爺做了什麼。
暖香閣中滿堂靜謐,所有人皆注視着這邊,卻又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柳唯上前一步,對着陸川伏身一欠:“見過陸總管,飛煉少年出府太久,老祖宗心中思念,特命婢子來接少爺。”
一言交代,柳唯隨即反身,帶領一衆美婢,爲烈非錯開道伴行。
陸川心有萬般不甘,掌端萬般無奈,目送自家世子爺越行越遠,將至出口。
倏然,陸川眉峯一凝。
“世子爺難道打算就這麼一直躲在老太君羽下”
鐵血生涯,軍人風骨,終究還是忍不了這第二次的鎩羽而歸,聲量高揚的質問,或許是那最後一絲尊嚴,最後一份盡忠職守的堅持,即便這從某種程度上,已是對靖浪府的一種冒犯。
在場衆人的心中皆“咯噔”一下,直覺有可能要發生什麼了。
烈非錯停下步子,靜默無聲。
霎時間,所有視線,所有光華皆聚於他。
呼呼呼~~~呼呼呼~~~
臨近出口,暖風送揚,薰得一丈之外的街上游人不飲自醉,動得一丈之內的這處繁華暖香,不威而戚
。
十數息的靜謐後,駐足不動的烈非錯倏然回首。
“於老祖宗羽下的這三日,我重溫承歡膝下之樂,對我大璟以孝治國之道頗有感悟,一直自然不會,但之前我曾說的三、五年之期,自然還要延長”
頓了頓,突然向陸川一拱手。
“未來這七、八年,父王母妃就拜託陸總管多多照看了。”
言畢,倏然回身,領衆而出。
七、八年
七、八年
陸川怒瞪着自家世子爺消失的出口,良久之後,心中怒然一炸。
不肖紈絝
“我拼命的掙扎,但是那個滿臉兇惡的人緊緊抓住我的手,威脅說如果我再動,他就把我的腿骨打碎成幾百截”
“那人的面相好凶,他的力量也好大,我想掙脫,可是連一絲一毫都動不了”
“屋外的雷聲越來越響,我本十分害怕打雷,那時卻忽然不怕了”
“我想離開那個房間,我想出去,哪怕外面有那可怕的雷聲也沒關係”
“但他的力氣實在太大了,我拼命的掙扎,卻是一點用都沒有”
“他開始狂笑起來,我越掙扎,他笑的就越大聲”
“然後,我聽到門開的聲音,那個畜生他他來了”
靖浪府,長佑軒。
拔步牀自成宅室,屋中再添格局,烈非錯斜身躺着,那雙靜謐沉靜的眼,全無燕雲樓中那份跳脫縱意。
下一瞬,他開口了,於意識心田中。
“方胖子一定很奇怪,在暖香閣中,我爲何會對刁絕下那般狠手。”
“相比起刁絕那五名隨從,你給予他本人的懲罰,卻是稱得上恨,甚至兇絕。”
“方胖子到底不是當事人,又或者於他來說,經過這段時間,早已淡去忘卻但我不是他”
少年眼神一凜,倏然起身。
這一刻,兩道恨火勃勃騰然,於少年眼眸中蒸蒸狂縱。
“貪財鬼,當初那個威脅要斷盡你腿的傢伙,今日我已讓他自食品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