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死了,羞絕而死。
胸口窒堵,呼吸不暢,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腦中迴盪的皆是烈非錯番“覬覦姿容,欲行不軌”。
於此刻被抓個現行,相比之下,此前花搖葉落下的那幕閉目待吻,實在連開胃小菜都算不上。
老天爺,降下雷霆劈死我吧,我不活了。
滿心絕望的美景心中賭咒,完全喪失求生的勇氣嗯
下一瞬,絕望中突然生出一絲光芒,美景視線流轉,突然定格在某一處。
隨即,急智頓生,強剖生路。
“誰誰覬覦你了,自作多情,我我只是好奇你的怪樣。”
囁嚅間總算支撐了整句,一雙輕顫美眸不敢直視,斜眼側睨間,視線停留在烈非錯的手指
對,就是手指
又過三日的飛煉少爺,那頭異髮長度又增,此刻奔烈未束地鋪散滿牀,彷彿銀河飛瀑泄,烏瑩綴紅塵。
但三日之後的烈非錯,此刻身上的“怪樣”,卻不止異發一處。
此時此刻,他那修長十指的指甲,每一塊皆修剪打理的尖銳至極,十指指尖彷彿山野兇獸般,裝上了十隻銳利勾鋒,定睛看去,十指揚刃,見血封喉。
“明明是個男兒,學我們女兒家般精剪挑剔,這還罷了,竟然還弄成這等怪異形狀。”美景越責越順。
燁京豪門公子修指美甲本不足爲奇,甚至有些豪門子弟偏好此道,特聘專擅此技的婢女隨身服侍。
但一般豪門子弟即便美甲,也是修剪的方正整齊,乾淨規角,極少有弄的似烈非錯這般鋒利如勾的。
言語間,美景眼中浮現一抹嫌棄,又看了烈非錯尖銳如勾的指甲,道:“燁京千百豪門子弟,哪有將指甲修剪成這幅模樣的,簡直不男不女。”
美景刻意貶低道,這幅貶低一半是爲報“覬覦”指控之仇,另一半卻是故意藉此對抗烈非錯那種怪異的吸引力。
少年視線斜睨,察覺房間入口處水晶珠簾隱隱顫動,料想自是留在外面的良辰驚聞美景尖叫,欲入卻又不敢入,因此暗藏珠簾後窺探內情。
也不點破,烈非錯鬆開美景被扣住的手腕,倏然自牀上起身。
霎時間,鋪散滿牀的異發飄逸雋灑,風搖葉舞,乍現出一幕狷狂邪魅,卻有幾分憊懶的疏邪異圖。
美景見到這一幕,那股莫名吸引力再度涌來,心頭窒堵再現。
少年並步來到窗前,陽光隔窗簌簌透露,少年將雙手移到陽光下,十指如勾銳鋒,承接着絲絲陽光,那鋒頂尖端晶瑩剔透,於房中亮起點點晨星。
“尖銳便不男不女麼,大凡天下兵刃,幾乎皆有尖頭,照你這種說法,天下武修,甚至軍伍中豈非大把不男不女之輩”
專注於十指尖勾,彷彿欣賞這一美態的烈非錯視線不顧美景,口中淡淡譏諷道。
“那怎能相同,兵刃是兵刃,是能傷敵衛國的。”美景語氣加重,長佑軒四大侍女,性如烈火的她本就最爲膽大,最敢頂撞。
烈非錯眉峯一挑:“怎麼,難道在你看來,如今的我不能用這十指銳勾傷敵麼”
“天下萬般武道,爪功一途地位舉足,修煉爪功者攻敵取命,皆靠一雙指爪,難道他們也個個不男不女”
烈非錯再行譏諷,但美景聞言,卻是雙眸一亮。
棄了整理到一半的牀鋪,美景興奮地搶到烈非錯面前:“飛煉,你你在修煉爪功”
少年淡淡笑着,乘着笑意打量美景那張滿懷期待的臉。
“沒有。”
呼呼呼~~~呼呼呼~~~
流風潺潺,四下凝滯。
沒有沒有
既然沒有,你提什麼爪功修煉。
感覺自己又被耍了的美景,神情精彩,緋紅臉容羞怒雙響。
“天生人體,頭形圓,發形直,齒形方,脈形曲爲何甲形不可尖銳如勾”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美景不甘心的怒斥。
“不,我這是”相較於美景的動怒叉腰,少年清波霽月,雲淡風輕。“特異獨行,獨領風騷。”
少年洋溢着陽光明媚的笑臉,笑的非常自戀。
兩刻後,飛煉少爺移駕院中。
其實不過一簾之隔,但烈非錯卻走出了“移駕”的架勢,因爲
他實在很空
靖浪府外,暴雨梨花蛋的封鎖依舊。
三日前能靠陰謀詭計逃出生天,但若再闖一次,他沒有自信完璧歸趙。
綜合考慮,若要再次躲過府外的暴雨梨花陣,那單槍匹馬怕是行不通,只有調集府內人手保駕護航。
但靖浪府陰盛陽衰,府內家丁僕伕陣容凋敝,若要擇人保駕,多半還要從侍女婢兒處着手。
堂堂鎮南王世子,炎門飛煉,面對區區一波暴雨梨花,卻只能躲在女人身後,苟延殘喘即便是如今名聲喪盡的烈非錯,也萬般不願一身負評上再添上如此一條。
因此,面對府外那波暴雨梨花娘子軍,鎮南王世子選擇按兵不動,靜待時機,或者換一種說法
他慫了
更何況,在外如狼似虎,嗷嗷待捕的也並非只有那波僅僅只能令人手軟腳軟的娘子軍。
在那道鶯燕流彩後,更有一隊隨時整裝待發的王府侍衛,等着自家世子爺一現身,便來個天羅地網。
依照目前的景況,待在靖浪府中做個墮落憊懶的飛煉少爺,無疑最爲安全,最爲愜意卻也最無聊。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念不動起何來鬱疾這句話也能理解爲,若有動念鬱疾便生。
所以,當一個人想到無聊時,他就真的開始感到無聊了。
閉關鎖國,寸步難行,而修煉又該幹些什麼呢
一襲暑風吹入院中,激起昨夜微雨殘息,混雜成空氣中那股獨特的氤氳水汽,送入少年鼻息,令他心門一抖擻。
嗯,對了,差點忘了還有那件事了,既然初一,需當十五。
少年的眼神忽而凌厲。
哼哼債臺高築,連本帶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