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世子內心詛咒着洛綺瑤,但終究無法如同內堂之時那般,將她激走。手機端 m..
書房格局清朗,沉木書桌正對着三開的窗口,端坐桌前一仰頭,便能得見窗外百卉爭豔的美麗畫面,
怡情養性。
左邊是一排與書桌同質的書架,架子成書不多,且多爲經史子集,儒教通典。
右邊那片綠蔭蔥蔥,由數株落地而生的巨大盆栽組成,內栽種的皆是灌木,午後陽光灑入,一株株
蔥鬱俊秀,散發無限生氣。
書桌,硯臺、筆架齊備,落於桌面一側,旁邊更有鎮紙鎮着的一疊好宣紙,這書香濃郁,房四
寶的一整片,與一旁書架遙相呼應,毗鄰而居。
另一側是三株小盆景,每盆不過巴掌大小,坐落於書桌頂角,那欣欣綠葉,那蓉蓉朱花,同樣依足規
格,與一旁灌木成林毗鄰,欣欣呼應。
搶在烈非錯之前入內,四周狂風驟雨般的翻了一圈後,洛大小姐非常無奈的發現,其實早進來一會兒
並沒有什麼優勢。
泄氣之餘,美眸流轉,忽然發現書桌筆架,那一支支懸掛着的棕毫毛筆。
“其實,如果灌入炁力,尤其是金性、或者木性炁力,即便是這軟綿綿的筆頭,也能於瞬間化作勾魂
奪命的利器。”洛綺瑤煞有其事的說道。
她說的煞有其事,但烈非錯聽來,卻聽出之前於竈房那兒,她不帶任何涉案者,一意孤行,最終卻若
無其事折返的味道。
這是一種很特殊的味道,一種……給自己找臺階下的味道。
“殺王利的是普通人,連一絲炁力都沒有。”烈非錯有氣無力的提醒。
“你……少說一句你會死啊!”洛綺瑤嬌嗔不依。
霎時間,美態灼灼,媚態熠熠。
烈非錯見之,心驀然一動,本欲再嗆她一句,此刻卻不忍再出口了。
——嗯?我這是怎麼了?荷爾蒙大爆發?
察覺到自己今日的異樣,烈非錯在心底留下了一層疑問。
不知不覺,書房內的氣氛有些尷尬,烈非錯再度環顧一圈,扯開話題道:“此地並無可充當兇器之物
,我去那幾間臥室看看。”
言畢,視線不自覺向洛綺瑤投來。
——這麼看着我,是在問我是否同去麼?哼,偏不如你願!
“本姑娘可不這麼認爲,此處必定有線索,只是有些人粗心大意找不到而已。”絕色眉眼露出一絲不
屑,下一瞬故意折回臻首,彷彿烈非錯根本不值得一顧,可有可無地揮了揮手。
“慢走不送。”
烈非錯笑了,皮笑肉不笑。
“瞭解,我確實準備放棄此地了……”頓了頓,嘴角露出一絲惡意的假笑:“……反正經過洛大小姐
的風捲殘雲,此地也不會剩下什麼了。”
之前因爲突然而來的憐香惜玉之情,鎮南王世子放過了洛大小姐幾次,此刻他終究又做回自己了。
下一瞬,烈非錯身法展開,肅然一退。
一道炁力轟來,擦着烈非錯避開的身軀,擊打在書房外的廊廡樑柱,留下破碎的痕跡。
“哈!第一卷殘!”
躲開洛綺瑤的一擊,順便順水推舟以“風捲殘雲”扣在她這一擊,鎮南王世子的面露出惡行得逞
的滿意笑容,離開書房。
那幾間臥室都打開着,周泰三人正在其一間搜索,見到世子爺的身影出現於門口,三人即刻躬身
拜禮:“烈公子,這間和頂頭那間我們都找過了,而且我們依足您的吩咐,三人絕不分開,共同找尋。”
周泰指着另一間臥室說道,三人同進退,即便內有真兇暗藏,也無法在另外兩對眼下玩出花樣。
只不過,此刻他們顯然尚無所獲。
烈非錯微微點頭,轉身進入了另一間臥室。
身爲鎮南王世子,平素久居王府的高門大戶,而在靖浪府又有堪東宮的長佑軒爲宅,眼前這間臥
室在烈非錯看來實在無圈無點。
臥室內傢什孤寡單薄,一牀、一桌、一櫃,再無旁物。
烈非錯望着眼前這一切,手空扇輪轉,忽然喃喃自語的嘀咕起來。
“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他並未刻意壓
抑聲音,旁屋的周泰三人皆聽見他的嘀咕。
然而,他們並非出身紅袖書齋,詩酒襯風華的洛大小姐,聽不出烈非錯所吟誦的內容,是儒教正典《
論語》的第六篇雍也的第十一節。
這一篇萬聖先師大讚弟子顏回的高潔品格,果腹只需一簞糙飯,解渴只需一瓢清水,棲身只需簡陋
小屋一間,忍受着旁人無法忍耐的窮困清苦,只求手有書,心有學,於願足矣。
眼前這間臥室不得王府居處,更不得天恩浩蕩的長佑軒,但至少烈非錯前世的臥室寬敞。
然而,此刻四面八方檐角入眼,他卻不由自主的生出“狹窄”的感覺。
“我果然不過是凡人吶。”烈非錯忽然自嘲道。
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我不改其樂……聖人的徒兒能做到,烈非錯自問自己做不到
。
他來到此世不過短短光景,然王府與靖浪府的奢華生活卻已融入他的血液呼吸,飯來張口、茶來生
手、婢女繞身、奴僕隨從……這一切已變的那般天經地義。
雖然他一次次自詡,自己有着一顆與此世不同的心,自己依舊保持着自我。
但那份脆弱的自我,卻早已於方方面面遭受腐蝕消融,於不知不覺間淡化。
如果未來有一日,這份淡化到了極致,那麼那時“我”還是“我”麼?
少年的眼神迷茫了,他的手停下了,他的足頓止了,一道旁人難見,卻於他眼參天入雲的萬丈天壑
,橫於他面前。
它是那般淵深無量,它是那般海闊無邊,它是那般……
突兀無兆!
——嗯!?怎麼回事,不對,這種感覺,這難道是……
心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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