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心思流轉,感覺這是不可多得,於司探大人緩解關係的機會,那張滿臉脂粉,堪甲冑的臉,推起滿面笑容。手機端 m..
“安捕頭說的哪裏話,司探大人能看那丫頭,那是她的福氣,我怎麼好問司探大人要銀子呢,這豈不是要我折壽麼,大人且等着,我這去把那丫頭的賣身契給大人拿來。”
言未已,扭着腰要離去。
烈非錯露出疲憊神情,向安德仁打了一個手勢,安德仁明白,頓時吆喝起來:“喂!喂!喂!這你老潑戶,把司探大人當什麼了。”
一步搶到她面前,將那錠銀子忍痛塞到她手裏。
“大人讓你拿着,你拿着,其餘少囉嗦,還賣身契……怎麼,你想借此向大人行賄不成?”安德仁豎眉瞪目,揚聲震喝道。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似飄香苑這種青|樓,嵐陽縣丞、甚至縣令都未必會處處驚怕,說不定兩人還是她們的座客,但似安德仁這種縣丞之下的捕頭,卻是專治她們這種魑魅魍魎的。
安德仁如此震喝,老鴇嚇的不敢再言語,乖乖收下銀子。
她此時還不知,自己方纔一番嘴臉,已在司探大人心留下深刻印象。
烈非錯眉眼冷肅,內心卻涌動着老鴇方纔的神情。
——這老鴇方纔的表情,該不會以爲我對蘭兒有什麼非分之想吧……
——好,好你個老虔婆,我在你看來這麼飢不擇食是麼?我記住你了!
司探大人暗暗記下這羞辱之仇,強壓下心怒火,收斂眉眼。
“行了,蘭兒之事便如此定了,老鴇,除此之外,本官尚有一事要問你。”少年眼神一凜,雖未怒瞪,但眼自有灼灼凜冽。
“大人儘管問,民婦一定知無不……不說。”
她本想說“知無不言”,但她本沒讀過書,成語云雲都是平日在飄香苑,向客人們學的,一時間有些忘記了,只好臨時改編。
烈非錯點了點頭,視線環顧一圈,彷彿窗牆破壁,將整個飄香苑納入眼:“我問你,據你所知,此前小翠所接觸的常客,有多少真正富貴盈餘,且居住於嵐陽,家產在萬兩之的?”
老鴇聞言一怔,她想不到司探大人所欲問之事,竟然還是小翠的事。
然而愕然歸愕然,她可不敢拂逆司探大人。
老鴇絞盡腦汁的回憶:“回司探大人,小翠那丫頭是我們飄香苑的紅牌,平日裏門的客人,差不多有一半是來找她的,這些人有些確實出手闊綽,但若說家產過萬兩的……”
她小心謹慎地思考着,身爲飄香苑的老鴇,她對那些常客的腰包知之甚詳,甚至敢說身邊這些捕快,乃至縣衙官府都瞭解。
“鎮動嵐陽布莊的郭老闆應該有此財力,鎮南行運車行付掌櫃估計也夠資格,還有鎮北米行的陶掌櫃……”老鴇接連說出了幾個名字,更如數家珍地一項項計算出他們的家產。
一旁的安德仁聽在耳,神色稍稍有些變化。
老鴇所說的那些人,他們的家產多寡官府多多少少有些瞭解,但即便是官府留存的資料,也做不到如老鴇這般詳盡。
鎮南王世子靜靜聽着,雙手習慣性地撫摸着扇骨,直到老鴇說完道盡,他也沒什麼反應。
足足過了一柱香,烈非錯的眼方纔銳芒一閃:“情況我已瞭解,老鴇你先下去吧。”
少年淡淡吩咐,卻彷彿聖旨御令般不可違背,老鴇欲言又止,最終卻不敢再發一眼,默默退去。
待老鴇離去了一會兒,少年的視線轉向安德仁:“安捕頭,你在嵐陽當值多日,如果要你此刻交一個名單,便是在這嵐陽地界,有多少豪門大戶敢對楊家陽奉陰違,你會交給本官一份怎樣的名錄?”
安德仁一怔,他不明白烈非錯爲何讓他交出這樣一個名單,但他心思單純,既然司探大人問了,他自然要回答。
他開始默默盤算起來:“鎮南的展家老爺是炁修,雖然功力不如莊丁,但至少有股膽氣,對楊家不像旁人那般懼怕;鎮東的洛老爺於林州洛家有些遠親,底氣稍稍足些,又與布莊郭老闆是姻親,有財有勢,雖然未必敢硬撼楊家,但若陽奉陰違的話,或許敢爲……”
安德仁一一例舉了幾個,他舉例出來的不多,這可不烈非錯之前問老鴇的,僅僅是誰富裕萬兩,這可牽扯到楊家,即便是隻手遮天的縣丞,也不敢正面對楊家。
烈非錯點着頭,安德仁的話他已一一記下了。
“明白了,今日之事便到此爲止,隨我回雲來樓吧。”少年面露一絲瞭然。
隨即,他一馬當先,領着一衆捕快離開了飄香苑,迴轉雲來樓客棧。
烈非錯如今硬搶了縣丞一半的捕快,將縣丞這條地頭蛇壓的難以仰頭,但縣衙畢竟是地頭蛇的地盤,諸多事物在那裏頗有不便,因此烈非錯已定下基調,將包下的雲來樓客棧最爲他的臨時基地,更是那半數捕快的聯絡統合之所。
一行人回到了雲來樓……其實他們沒能進去,因爲甫到了客棧前,已被人攔住了。
在這嵐陽的一畝三分地,竟然有人敢攔阻司探大人,好大的膽子……並不是,攔阻司探大人的是一則消息,一則出人意料的消息。
“洛捕頭沒傳喚到莊勇,反倒重傷而歸?”烈非錯面露詫異。
“是啊,司探大人,不久之前,馬捕快在這裏找您,他見您不在,讓小的轉告這則消息。”客棧小二一臉惶恐,雖然洛捕頭重傷與他無關,但他見此刻烈非錯那等神情,本能地感到懼怕。
“馬捕快他是否說了,洛捕頭現在在何處,醫館?”烈非錯眉峯緊蹙,冷着臉問道。
“小的記得……記得馬捕快提過,洛捕頭此刻正在家休養。”小二言語囁嚅,戰戰兢兢。
烈非錯面陰沉漸漸散去,心思流轉。
——洛捕頭只是普通人,普通人初受重傷,應該在醫館療傷,爲何他卻在家裏。
心念轉動,少主轉頭看着安德仁:“安捕頭,你可知洛捕頭家在何處?”
“小的知道,大人可要小的帶路?”安德仁言語間義憤填膺,他將同行捕快們視作手足兄弟,如今手足被斷,他自然痛怒交雜。
“等等。”烈非錯先按下安德仁,翻掌間取出一錠元寶,轉頭望着一名隨行捕快:“你應該也認得洛捕頭的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