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帝定定的看着蕭越的眼睛,沒有生氣,緩緩走出殿外,自古以來,帝王走的就是一條無情路。
不該有情,也不會有情。
不會如飛蛾撲火似的追求自由和愛情,不會讓自己有軟肋。
因爲心繫江山,就容不得其他的了,站在頂端的那個人,註定是孤獨的。
如果蕭越是他的兒子,那麼顧念就是他的軟肋,除掉軟肋的最好方法,不是置她於死地,也不是揮刀斬情絲,讓他們嫁的嫁,娶的娶。
如果那樣,軟肋就不是軟肋,而是內心不可碰觸的傷疤,無須碰觸,就要心疼一輩子。
只是,蕭越不是他的兒子,無須走那條無情路,永平帝揹着手,眺望遠方,想起當初晉王與他說的話。
半響,他轉身過來,“你要娶她,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她的毒解了,你想怎麼樣都成。”
蕭越利落的爬了起來,“那您先下旨賜婚。”
永平帝手指頭點着他,嘴脣動了動,最後頹然的放了下來,“滾出去。”
“天涼了,滾出去會着涼,臣這就走出去。”蕭越朝永平帝行了一禮,就退了出去。
護國長公主從於老夫人住的地方離開不久,同樣收到了周炎送進來的消息,“殿下,郡主,昨晚姑爺突然被人提走,不知道去了哪裏,到如今也沒有下落。”
護國長公主還沒有從於老夫人的話裏回過神,聽到周炎帶來的消息,仍然呆住了。
顧念同樣呆在那裏。
“你的那個朋友,不知道是誰提走的嗎”她儘量穩住自己的聲音,父親半夜被人提走,絕對簡單。
“聽說是被髮配。”周炎恭敬的回到。
顧念聽到發配兩個字心直直的往下墜,勉強穩住心神,慢慢的坐了下來。
護國長公主終於回過神,連聲問,“怎麼就被髮配了發配去哪裏了怎麼也應該通知我們,讓我們有個準備啊。阿蘇,備車,我要進宮。”
顧念攔住了護國長公主,如果永平帝要給外祖母面子,昨日進宮就會有消息傳出來,而不是悄無聲息的,這事越發詭異了。
昨日永平帝攆走她們,而是留下了楊閣老說話,楊閣老應該不會讓永平帝發配的,父親如今對他一點威脅都沒有,就猶如待宰的羔羊。
又或者他想在路上對父親不利但皇上肯定不會輕易的讓父親死去,肯定會派重兵護送。楊閣老不會那麼容易得手。
如果不是楊閣老出的主意,那爲什麼永平帝會選擇發配,甚至蕭越那邊都沒有消息傳來。
她拿着父親給的那堆證據進宮面見的時候,她雖然不敢看皇上的臉,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感覺到了他靜默了一陣,而且,她出來的時候,他竟然沒有把那些證據還給他。
當時她出門的時候,那捲宗一直被皇上捏在手裏,說明他對這個案子是很在意的,或者說是對楊閣老做下的那些事情很在意。
難道說,皇上發配父親,是一個局爲了麻痹楊閣老他們的,實則是讓父親去查案
顧念心裏被疑團塞滿,神色變幻不定,在護國長公主的眼裏,就成了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顧念也知道護國長公主今日的衝擊挺大,於是回握着她的手,輕聲細語的道“外祖母,我沒事,只是不知道父親被髮配到哪裏,心裏着急。”
她現在急於見到蕭越,父親發配也不知道是往哪個方向而去。
護國長公主攬着她,目光陰沉,不管永平帝想做什麼,她都不會善罷甘休,她對周炎道,
“你去天牢附近查查,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痕跡,查完速來報我。”
顧世安既然能夠做到錦衣衛指揮使,必然不會不給自己留後手,肯定會留下什麼暗記。
京城關於顧世安發配的消息很快傳的沸沸揚揚的。
這個結果讓很多人家失望,也讓有些人歡喜。
比如楊閣老。
楊閣老在收到消息說顧世安被皇帝的親衛給押解去了西北,他這才落下心中大石。
他開始的時候只是惱怒顧世安報復顧家的時候拖他下水,想要報復回去,後來見他和東宮走的很近,纔像要徹底的把他壓到塵埃裏去。
沒想到就挖出個這麼大的祕密來,不管他接下來如何,只要去了西北,就不可能完好的回來了。
東宮的勢力不能再漲了,否則,四皇子會走的更艱難。
人人都以爲顧世安不好的時候,皇上卻下了一道賜婚的聖旨,讓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聖旨來的太突然,突然得所有人都沒有心理準備。
顧念傻愣愣的謝了恩,傻愣愣的看着舅舅安遠侯讓人賞紅包給來宣旨的幾位太監。
她傻愣愣的看着護國長公主,護國長公主同樣面色複雜。
那廂,傳旨太監笑容滿面的向安遠侯和護國長公主道喜,“恭喜殿下,恭喜侯爺。”
安遠侯這段時日也是焦頭爛額,此刻依然是含笑道,“同喜。”看顧念傻愣愣的樣子,他趕忙道,
“這孩子,高興傻了。”
傳旨的是上次來過的楊順,他是見識過另一面的顧念的,見狀,不禁莞爾,哪裏是高興傻了,分明就是一幅傻眼的表情,似乎鬧不明白事情是怎麼回事。
父親剛剛被髮配,這邊又被賜婚爲晉王妃,要不是他在乾爹於公公那裏聽到一星半點,大概他也會傻眼。
衆所周知,蕭越在永平帝心中的地位那是所有皇子加起來都比不上的,這樣的一個人,什麼樣的姑娘配不得,卻偏偏配了一個父親剛剛被髮配的姑娘。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所有聽聞了這道賜婚聖旨的人,心裏涌起了這個疑問。
晉王殿下已經二十多,至今未娶,大家都已經習慣了他的婚事一年拖過一年,很多人都猜測,晉王殿下的婚事會不會繼續拖下去,然後成爲東離國第一位終生不娶的王爺。
雖然晉王的名聲不太好,但並不妨礙很多人家想將女兒嫁給他,可惜皇上發了話,他會爲晉王做主,沒有他的發話,連晉王的親孃紀太妃都不敢越矩。
晉王的婚事就像個香餑餑,到處都想咬上一口。
只是沒想到竟然來的這樣突然,結果是這樣的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