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外有內閣楊閣老,以及英國公等一系朝臣,多年來,提拔悶聲,聯絡姻親,已經形成勢力。
而後宮,太后雖說是皇上的親孃,並不太管事,可皇上是孝子,一般來說,皇上不會反駁太后的意思。
比如,五皇子和張瑩的婚事,他明知這裏面有貓膩,卻還是下了賜婚旨意。
聖旨賜婚與太后懿旨那體面自是不同。
顧念聽說太后召見,想想就知道肯定是張瑩不忿被搶走牡丹花告到太后那裏去了。
蕭越抿脣,面色不善的看着永福宮大太監,本想與顧念一同進宮,卻見大太監硬着頭皮上前道,“太后只召見王妃,再說後宮之地,王爺去了也不太好”
顧念走到蕭越身邊,“你就在家裏等着吧,太后娘娘是慈和的人,想來也不會爲了一株花爲難於我。”
如果太后真的要爲難顧念,她就不會讓永福宮的大太監來傳話,就算蕭越得皇帝的寵愛,可皇帝在太后面前還是得恭敬。
太后確實不會爲難顧念,反而在顧念到了永福宮後,押着張瑩給顧念道歉,張瑩如何願意給顧念道歉,可形勢比人強,她靠的就是太后的寵愛,如果太后發怒,不寵愛她,按照如今英國公府的情況,她的日子會愈發不好過。
顧念哪裏會真的讓張瑩給她道歉,她笑吟吟的說道,“不過是妯娌間的小爭執,哪裏需要這樣,說起來,臣婦是弟妹,應該把好東西讓給嫂子。”
“可太后娘娘也知道,外祖母從小辛辛苦苦將臣婦養大,臣婦就想着能讓她高興高興。這纔想着送盆稀罕的花給她品賞,誰能想到五嫂,眼光也同樣的好,要臣婦說,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太后慈祥的笑道,“就是如此,一家人,就應該好好的。”
顧念笑笑,垂下眼眸,她和張瑩那是不可能相親相愛的,不說五皇子和蕭越,就說英國公挖了那麼多的墳,做了那樣喪盡天良的事情,她沒在見到張瑩時啐三口,已經是不錯了。
蕭越送顧念上馬車後,立在原地一會,提腳就往外院而去,剛過垂花門,就見後面有人追上來,不斷呼喊,“王爺,王爺。”
蕭越蹙眉,回頭,見是紀氏的奶孃,田嬤嬤。
田嬤嬤氣喘吁吁的停下來,喘勻氣後,對蕭越道,“王爺,太妃病了,您能不能去看看她”
蕭越道,“病了就去太醫院找太醫,本王又不是大夫,去看她又不能爲她治病。”
田嬤嬤哀求道,“王爺,太妃終歸是您的親孃,十月懷胎辛苦生下您,她曾經是做錯了,可那時老王爺剛去,太妃心中悲痛,還請王爺能夠體諒她一下。”
蕭越不爲所動,“本王敬你一把年紀,所以纔在這裏聽你說半天,如果繼續說這些,那還是省省吧。”
田嬤嬤扯出一絲十分勉強的微笑,望着面前高大的男子,她道,“是嬤嬤說錯話了,平時太妃都是癡癡呆呆的,可剛剛,她忽然清醒過來,說要見見你。要和你說說當年爲什麼那樣對你的原因。”
他確實很想知道小時候紀氏爲什麼要那樣對他。
他抿了抿脣,示意田嬤嬤帶路。
正院裏,一片寂靜,自從在靖國公府回來後,紀氏就在正院裏閉門不出,蕭越進來時正躺在牀上。聽到進門腳步聲,她睫毛顫了顫,睜開眼,在田嬤嬤的幫助下,靠在牀頭,定定的看着他
忽然,她彎了彎嘴角,神情變得格外慈和,人看起來特別的清醒,她朝蕭越伸出手,
“越兒,你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說話間,眼淚應聲而落,蕭越站在離她一丈遠的地方,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紀氏笑的慘淡,“娘知道這麼多年來對不住你。當年那樣對你。”
她停頓了下,深吸一口氣,整個人看起來精神煥發。
蕭越聽了,並未動容,抄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紀氏難過的眼淚不斷掉下來,如同斷線的珍珠,紛紛滾落,她手就那樣朝蕭越的方向伸着,不管蕭越過不過來,就一直那樣的伸着。
“你和我那樣的像,那樣的像,傷害你就如同傷害娘自己一樣,到底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麼會不傷心”
“那時,你父親去了,他爲了那個陛下,丟下我們孤兒寡母去了,娘怎麼能不怨你出生的時候,他歡喜極了。”
“他那麼歡喜,爲什麼還能狠心的離開我們不要我這麼多年,我一直沒想明白。這是爲什麼。”
她看向蕭越,眼底不滿愧疚和遺憾,“這些年,我沒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是我對不起你。”
她的右手,一直伸的直直的,彷彿那樣的卑微,只要蕭越輕輕碰觸一下就可以。
“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可惜,是娘明白的太晚了。”
這樣的話,並未讓蕭越表情有任何的微動,可卻讓蕭越的腳步動了動,彷彿是爲了確定什麼,他上前,握住那隻手。
紀氏的視線從他的手臂逐漸往上,到了他棱角分明的臉。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蕭越,都說蕭越長得像她,她卻一點都沒覺得。
午夜夢迴,她都會問自己,他長的真得像她嗎
“娘最近時常夢到你父王說在那邊太孤單了,所以,我大概要去見他了,能不能讓娘最後再抱你一下。”
她擡手抹了抹眼淚,“都是娘不好,小時候你願意的時候不要你,如今卻想來彌補,如果有下輩子,娘一定對你好好的。”
蕭越雙眼微微睜大,眼底浮現難以置信,他眯着眼仔仔細細的看着紀氏,臉色微動。
田嬤嬤在一邊也是一驚,不敢相信這話是從紀氏嘴裏說出來的,這大概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一想到此,她的心如同針扎一般疼起來。
蕭越伸手將紀氏那瘦弱的身軀抱住。
紀氏眼淚流了下來,不敢置信,她拍了拍蕭越的背。
蕭越任她拍打,一言不發。
紀氏的手忽然往下滑,神情驟然一厲,從袖中滑出一把小匕首,反手刺向蕭越的脖頸。
蕭越頭一歪,將紀氏一推,扭住她的手,刀鋒滑過肌膚,一用力,沁出細細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