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在兩名太醫得攙扶下,臉色慘白,站在內室得門口。她的聲音有氣無力,斷斷續續得。

    每說一個字都要停一下。

    永平帝見老太妃醒來,連忙上前,“老太妃,您纔剛醒來怎麼就起來,讓人喚一聲就是了,您好好的去歇着,這事,朕幫你料理了。”

    說完,他命蘇嬤嬤和丫鬟扶着老太妃去內室躺下。

    老太妃雖然面容極其憔悴,可目光看起來卻依舊清明,她道,“老身區區一賤軀,怎敢勞動陛下大駕,諸多失禮,不勝惶恐。”

    說着,命蘇嬤嬤和大丫頭扶着自己,在牀上行了虛跪之禮,這才勉強靠在牀頭。

    老太妃此刻完全是強撐着,她想要痛哭一場,她爲自己的兒子難過。

    他因爲臉盲症,認錯人,愛錯人,娶了那樣一個心腸狠毒,貪婪無恥的婦人進門,更可恨的是,紀氏竟然是別人安插的棋子。

    晉王府的頂樑柱,竟然是因爲她而亡。

    如果她只是棋子,那事還是小的,一旦她通敵賣國的消息傳出去,晉王府會跌落到何等的田地,她想都不敢想。

    哪怕兒子爲了救駕而亡

    沒想到,她一醒來,就聽到外面的說話聲,暴怒聲,她恨不能再次昏過去,可她不能,她強撐着睜開眼睛,讓太醫扶着她起來,雖然太醫一再告誡,不能起身。

    她如何能不起身,越兒如今偷偷回府,紀氏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一定要讓永平帝早點離去纔是。

    她道,“陛下看重蕭家,老身欣領了,只是清官難斷家務案,紀氏的事還請讓老身來處理,至於,她犯下的罪,老身稍後一定給陛下一個交代。”

    她多說幾句,氣就微喘,停了下來。

    通敵賣國,她是作爲晉王府的當家主母時犯下的,不是一個棋子能推脫的。

    怪只怪晉王府娶了一個喪門星進來,晉王府怎麼都要付出一點代價。

    永平帝面露悲色,心頭也明白老太妃的意思,只是,他這個時候怎麼能離開老太妃病成這樣。

    他道,“老太妃,您不用說了,好好休息,朕明白你的心意。”

    說完,他擡眼看向立於身後的於公公。

    於公公上前一步,道,“徐院判,老太妃這裏施針完畢,還請給老太妃開個調理的方子吧,”

    說完,又對蘇嬤嬤道,“你帶兩位太醫去隔壁開方子,貴重的藥材沒有,就和門口的侍衛說,讓他回宮去取。”

    徐院判連忙應聲,向永平帝行過禮,跟着蘇嬤嬤退出了內室。

    除了紀氏,其他的人也都被帶了出去。

    老太妃見永平帝不離開,開始雖然着急,但想着,紀氏的事情反正已經被他知道,如今,他說的如此懇切,正好,也可以藉此探一下永平帝的底。

    她閉了閉眼,淚水涌了出來,

    “紀氏,陛下乃萬民之主,你說他沒權利休你,那好,蕭易乃是我兒,那我這個做母親的,代我兒休了你,有沒有權利”

    紀氏被捆着,那張臉上此刻被血和茶葉渣給弄青紅交錯,看起來異常的可怖。

    她全身如置冰窖,再也沒有一絲溫度,直勾勾地盯着老太妃,聲音淒厲,“你從我進府那一日,就沒喜歡過我,就想着終於有這樣一日,你要休,就休。

    你以爲休了我,就會有好下場嗎”

    她是八擡大轎,身穿正紅禮服和蕭易拜過天地的。

    只能她不要蕭家婦的身份

    負了她的人,都該死

    她嚯嚯笑着,掙扎着,對永平帝叩了一個頭,“陛下,發配之人,偷偷回京,是什麼罪名親生兒子,對母親不孝不悌又是什麼罪名”

    蕭越站在碧紗櫥後,手心裏捏出了汗,從縫隙裏看去,永平帝的神色裏,沒有絲毫詫異,更不曾露出半分慍色。

    他只是望着地上那歇斯底里的紀氏,沉了會,低聲道,“紀氏,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這樣的理直氣壯,但是,朕要告訴你,你的那些事,讓你死一百次都不爲過。”

    “不要說是休棄了,你不過是一枚棋子,被人利用的棋子,你不是想要榮華富貴嗎你說出你身後的那個人,朕答應你,朕不殺你,就算你不是晉王妃,朕還可以封你做國夫人,你依然享受着榮華富貴。”

    紀氏見了永平帝的態度,心裏一跳,沒想到永平帝這樣看重蕭越,爲了他,竟然放過自己還讓自己依然過着尊榮的生活。

    她慢慢的思索着,永平帝冷笑,“朕沒工夫和你磨蹭,你是應還是不應不應,朕”

    “好,我告訴你。”紀氏的語氣很平緩,但是卻還是能看出她的急切。

    永平帝臉色複雜的看着紀氏,這就是他當初喜歡過的女人,他是真的該死,眼睛是真的瞎了,竟然會喜歡上這樣的女人。

    她和芸娘一點相似之處也無,芸娘是何等的剛烈,這個婦人又是何等的卑劣,爲了蠅頭小利,她出賣自己,讓東離朝陷入那等境地,讓自己的兒子不認自己。

    如今,爲了一點榮華富貴,竟然要出賣自己的恩人。

    他嘲笑紀氏的同時,何嘗不是嘲笑自己呢

    是自己有眼無珠

    “你說吧。”永平帝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紀氏跪在地上,緩緩道,“當初父母去世後,我們本來是要來京城投親的,但是親戚卻早就搬走了。

    我們兩個女流之輩,東奔西走,終不是辦法,幸好,我們小有積蓄,於是就在京城僻靜之處,租了個房子,準備在京城落腳。

    可京城大,居不易,很快,我和奶孃就要靠幫人繡花,縫補才能好好的過日子。

    那日,我和奶孃去繡莊交東西,碰到一個流氓,那流氓要輕薄我們,這個時候,是我主子救了我們。

    他從一開始就戴着面具,據他說,他的臉上有疤,怕嚇到別人。

    這些,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麼,關鍵是他救了我們,他雖然戴着面具,聽聲音,是個年輕的男子。

    他知道我們的難處後,就一直幫助我們,還將我們帶到他的莊子上住,一直溫和有禮。

    那個時候,我年輕着,不可自已的喜歡上了他,他也說喜歡我,可不能娶我,他家中已經有了妻子,他喜歡我,不忍我去做妾,受大婦的磋磨。

    我是真的感動,那個時候,就是爲他去死,我也願意的。

    紀氏慢慢的回憶,陷入了那場不可能的戀情中。

    “後來,我慢慢的控制着自己的愛,既然沒有可能,那我就不愛,這個時候,主子忽然對我說,既然他不能給我愛,不能讓我享受好的生活,但他會幫我,幫我得到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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