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緩緩睜開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阿越”
她幾乎未曾夢到過母親,只是爲什麼剛剛她有些微的失落,果然是夢啊。
“念念”蕭越見她神情不太對,想到剛進來的時候屋子裏一個丫鬟也無,揚聲道,“人呢都給本王滾進來”
見他滿臉的暴戾,她動了動手,道,“別生氣”
蕭越摸了摸她的額頭,“我沒有生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你別怕,你的身體沒有太大的問題,只要好好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顧念扯了扯嘴角,道,“水”她覺得她的嗓子乾澀的要冒煙了,開始醒來時整個人還是懵的,這會清醒過來,頓時發現的嗓子乾澀,說出來的話粗嘎難聽。
她瞪大雙眼,驚恐地看望蕭越,她到底是怎麼了
蕭越見狀,安撫道,“沒事,你放心,張春子說你的嗓子過幾日就會好的。”
他坐在牀頭,將她半抱在懷裏,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外頭,青葉進來,見顧念醒來,頓時驚喜到,“王妃,您醒來了真的太好了”
她衝進來,又衝了出去,再進來,手裏端着一碗溫好的湯。
蕭越接過後,餵了顧念幾勺,就拿開了。
顧念舔了舔嘴脣,眼巴巴的看着那碗湯,她還想喝。
蕭越被她這樣可憐巴巴的眼神看得無奈極了,在她額頭親了一口,道,“你昏了好幾天,未曾進食,如今剛醒過來,腸胃還弱着呢,一下子不能喫太多東西,乖,等下我再餵你好不好”
顧念沒轍,只能悶悶的嗯了一聲。
蕭越將她放平,然後和衣躺在外側。
顧念剛剛渾身軟的厲害,這會纔看清楚蕭越身上穿着一身雨過天晴色的袍子,神情憔悴,眼底佈滿紅血絲。
她動了動身子,窩在他的懷裏,“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室內很安靜,蕭越許久都沒說話,一隻手在她身後輕輕拍打着。
她仰起頭,看到蕭越也正望着他,眼神溫柔的如一汪春水,見她望過去,露出一抹微笑。
“我不會那麼容易有事的。”她輕聲道。
“嗯這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你也不會死。”
“”
他說這話的時候,毫不掩飾陰鷙冷酷的模樣,讓顧念只能眨巴着眼睛看他。
她是病人,纔剛醒來,就這樣嚇他,真的好嗎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被蕭越的大掌蓋住眼睛,“睡吧,不準說話。”
最終顧念沒能再說什麼,因爲每每她想開口,他就直接堵住她的嘴。
彷彿她將要說出口的是什麼好聽的話,而一旦她說出來,就會靈驗似的。
她其實真的只是想說,她想去淨房啊
爲什麼不讓她說啊
行宮偏僻的院落裏,吉嬸緊緊握着雙手,眼神茫然的看着虛無之處,手指不斷的扭着。
房門被推開,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吉嬸絲毫不爲所動。
高大的身影大步的走到她的身邊,牽起她的手,拖着她往外走。
吉嬸被他拖得打了好幾個踉蹌,站穩之後,不斷的甩着他的手,“你這是幹什麼”
“下人你如果是下人就好了,我才懶得理你,你說,你還想自欺欺人到何時”顧世安停下腳步,未曾放開她的手,停在她的面前。
“你剛剛是不是去看了念念你知道不知道念念在叫娘她在夢裏都在想你,你知道嗎
你以爲我是傻瓜嗎你就是靜寧,你就是我的妻子,你爲什麼不肯承認”
“誰說我是她”吉嬸猛然擡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憑什麼總是說我就是她”
“到了眼下這關口你還說不是你就算不要我,難道念念也不要嗎也是,明明你在莊子上呆了那麼多年,卻能狠心的不回去找念念。
就連岳母,你也不要,你誰都不要。”
顧世安逼近一步,她後退一步,一直退到牆邊,退無可退,“我不相信你這麼冷血,也不相信你會這麼無情。念念差點就死了,難道你還能忍住”
“別再說了”吉嬸眼眶一紅,眼裏有了晶瑩的淚光,但雙脣卻泛了白,“她有丈夫,孩子,已經過了需要母親的年紀。”
“你還是這麼固執。”
顧世安望着她,眼裏不滿了痛苦,不過,他的聲音緩了下來,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認定是你了。
我一直在等你自己把實情說出來,我知道你或許有苦衷,可你面對的不是別人,是你的女兒,還有我,無論什麼樣的困難我們都會跟你一起面對。
我現在只想讓你相信我。相信我們。
你肯定在暗處觀察過念念,你還不知道你的女兒是怎麼樣的人嗎”
“不。”她搖頭,將頭偏到一邊,不再看着顧世安。
顧世安撐着雙臂,將她困在自己和牆之間那小小的空間裏,見她偏過頭去,雙手捧着她的臉,讓她正視自己。
他幾乎臉貼着她的臉,目光距她不過兩寸,壓根就不許她再逃避,“到底有什麼不能說的。”
她就那樣盯着她,過了良久,頭既然不能動,她只能垂下眼眸,帶着絲疲憊道,“不要再問了,既然你認定是我,那我就承認好了。
念念是我的女兒,你是我的丈夫。
我剛剛是去看她了,我的女兒,看到她那麼痛苦,我只想抱抱她。
我想認她,我願意默默的看着她。”
“那我呢”顧世安望着她,“你就不要我忍心負了我”
吉嬸緩緩擡起眼眸,和他對視,“我不負你,又能如何”
“我已醜陋如斯,我已經是個不潔之人,我沒有資格再跟你在一起。
你忘記我吧,忘記當初說過的那些話。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既然靜寧郡主已經死去多年,那就不要再讓她活過來了。
我知道你不再續娶,是因爲我,是因爲念念,但是我不需要了,念念也不需要了,你找一個貼心的人,過好下半輩子吧。
我這一生,註定只能這樣過下去。”
她努力做出很鎮定的樣子,說道最後時她不由得顫了聲音,彷彿曾經那些歲月仍是能傷人的刀,光是回憶,就一刀一刀的割在她的心上。